一句悉的“阿禾”,險些讓禾晏眼眶發紅。
便跟著在桌前坐下,道了一聲:“師父。”一瞬間,竟很像回到很多年前,與柳不忘住在深山時候的日子。
當年漠縣一戰中,禾晏被埋在死人堆裡,沙漠裡極度乾涸,本來也要死的,誰知夜裡下了一場雨,生生的讓扛過了那個晚上。第二日,一個路過的人從旁經過,見著這滿地,便在旁掘了長坑,將戰死士兵的一一掩埋。
也發現了藏在死人堆裡,隻剩一口氣的禾晏。
路人將禾晏帶回去,給禾晏療傷,禾晏醒來後,發現臉上的麵不見了,從塌上起來,發現自己住在一間茅草屋裡,待走出屋門,便見有人正在院子裡掃地。
那是個氣質不俗的中年男子,穿白,束白帶,姿清瘦,袂飄飄,彷彿世外中人。
年禾晏有些警惕,問:“你是誰?”
白人停下手中的作,回過頭看見,笑了笑,冇有回答的話,反而問:“丫頭,你既是兒,怎會參了軍?”
禾晏悚然一驚,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份被揭穿了。
後來才知道,這個救了的白人柳不忘,是個雲遊四方的居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一個地方,如今住在漠縣附近的一荒山上,靠著自己種的些藥材換錢生活。
禾晏當時問他:“先生救我的時候,路上冇有遇到西羌人嗎?”西羌人時有散兵在漠縣附近四遊,若是被髮現有人救走大魏的兵士,這人定然也會跟著遭殃。
柳不忘指了指腰間的劍:“我有劍,無懼。”
一開始,以為柳不忘在胡說八道,直到後來,親眼看見一個西羌人死在柳不忘劍下時,才知道柳不忘說的不假。
柳不忘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禾晏從未見過這樣無所不能的人,他用劍、刀、長鞭、槍戟,亦會奇門遁甲,扶乩卜卦。
那蠢笨的前生裡,也總算做了一件機靈的事,就是順勢請求拜柳不忘為師。
柳不忘拒絕了。
但柳不忘也冇料到,禾晏是這樣一個執著的人。但凡有空,除了吃飯外,絕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求柳不忘收為徒。
許是柳不忘仙風道骨,從未遇到過這樣厚無恥之徒,到最後,竟也毫無辦法,隻問:“你拜我為師,學了這些,又有何用?”
“我學了這些,再軍營裡時,倘若如之前一般,又遇到西羌人,便不會有全軍覆冇的下場。就算是多一個人,我也能保護他,就如先生保護我一般。”
“你還要軍營?”柳不忘微微驚訝。
禾晏不解:“當然。”
“你可知,你是子,份本就特殊。如今你那一支隊伍,全軍覆冇,你可以趁此回家,無人發現你的份。原先的禾如非,已經死了。”
禾晏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我從未想過當逃兵。”
這一句話,大概是打了柳不忘。柳不忘後來,就喝了禾晏的拜師茶,果真手把手開始教。但禾晏畢竟是姑娘,有些東西並不適合,柳不忘便儘量教一些適合的。但縱然隻是跟著柳不忘學點皮,也足夠禾晏收穫匪淺。
柳不忘教禾晏最多的,是奇門遁甲。奇門遁甲和兵法相結合,足以就一位用兵如神、佈陣妙的將。那些有奇力的勇將又如何,西羌人力大無窮、兇殘悍勇又如何,打仗,從來也不僅僅是靠氣力。
“我冇想到,如今已非原貌,師父還能一眼認出我。”禾晏低頭笑笑,“究竟是怎麼認出來的?”
“你那劍法,”柳不忘失笑,“天下獨一無二。”
禾晏剛拜柳不忘為師時,要將自己原先的底子坦誠給柳不忘看。柳不忘看過後,沉默了很久。大抵是以為為子,既然能有軍營的信心,定然手不凡。但看過禾晏的刀劍弓馬,柳不忘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有錯。
實在不知道,禾晏的自信從何而來?
但茶已經喝了,自己接的弟子,著頭皮也要教完。柳不忘也很無奈,從不收徒,一收徒,就收了個資質最差的,真是上天眷顧。
好在禾晏也不是全無可取之,這姑娘什麼都不行,唯有劍一行,底子打的極好,好到讓人有些詫異。
柳不忘當時就問禾晏:“你這劍是誰教的?還算不錯。”
禾晏聞言,有些得意道:“有高人在暗中助我。我不知道他是誰,我猜是我們學館的先生,覺得我資質尚佳,便課後習授。”
這話著實不假,禾晏年進學時,武科一塌糊塗,縱然每夜都在院子後練劍,仍然無甚進步。自己都快放棄時,有一日,忽然在自己住的屋子裡桌上,發現了一張紙。
紙上畫著一個小人兒,是平日在課上,在課下練劍時,劍的弱點和錯誤的地方。上頭還寫瞭如何去克服這些問題,指點的非常細。
禾晏嘗試著練了幾日,果真有所就,驚喜不已。然後就發現,隔個十日,自己屋中的桌上都會多這麼一張紙,隨著的進步而調整指點。
並不知道對方是誰,猜測應當是學館裡哪位好心的先生,劍在之上,又能一眼看出的不足,給予指點,隻是究竟是哪一位先生,禾晏也不得而知。曾試圖藏在屋中,等著那人送信紙時,抓個正著,對方當日卻冇有出現,於是禾晏便知曉,高人是不願意麵了。
隻是到底是好奇,又心存激,於是便在學堂休憩牌匾,回府之前寫了一張紙條放在桌上,上言:三日後回館,子時後院竹林見,當麵致謝恩人,請一定赴約。
“然後呢?”柳不忘問:“可見著那人是誰?”
禾晏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
剛回到府,就與禾元盛兩兄弟大吵一架,被罰跪祠堂,不到三日後,就夜裡離府,獨自從軍,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我失約了。”
冇有見到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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