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頭的一隻盒子看起來很巧，圓圓的木盒，上頭塗了一層漆，仔細去看，雕了濟水神節上的畫麵。打開來看，裡頭是膏油，放到鼻下，可以聞到淡淡的花香。

這東西算不上特彆貴重，勝在巧可，孩子大抵都喜歡。涼州做出來的膏油盒子又不如濟做的特彆。裡頭的膏油是用來抹手的，日裡泡水或是做藥材，皮偶爾也會皸裂。雖然沈暮雪極其惜自己的皮，自己的膏油也準備的不，不過看到這個，還是很高興。

將盒子拿起來，放在掌心，看向肖玨，有些害，躊躇了一下，才輕聲道：“都督，謝謝你，這個膏油我很喜歡。”

肖玨聞言，似是不明白說的是什麼，側頭看來，目在手中的盒子上頓了一下，才淡道：“這不是給你的。”

沈暮雪的臉“騰”的一下紅了，連忙將盒子放下，有些慌張的開口：“對不起，都督，我……我以為是給我的。”

雖然肖玨也冇說什麼，卻覺得十分狼狽。彷彿自己自作多一般。

“其他的拿走，盒子不要。”肖玨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看了。

沈暮雪咬了咬，飛快的將地上其他的包袱整理好，抱著東西出了門。出門時，目又在桌上的盒子上停留了一瞬。

涼州衛的兵士們，從來不在意皮皸裂與否，每日又要做許多日訓，也不會特意去找這種滋潤手足的膏油。縱然是個彆極講究的，大抵也不會用這般一看就是子用的漂亮盒子。

肖玨就更不會用了，而且他說“這不是給你的”，意思就是給彆人的。

他這是要送給誰？

……

夜裡涼風習習，見過了濟城的熱鬨，乍然回到涼州衛的蕭瑟，還有些不習慣。冇有了穿城而過的河流與船隻，有的隻是沉默的白月山和廣闊的五鹿河，以及夜裡空曠的演武場。

禾晏獨自走著。

見過了涼州衛的諸位好友，將從濟帶回來的土產一一分給了洪山他們，陪著閒談到了大晚上，纔回頭往屋裡走。打算回去之後就問問肖玨從明日起，是不是就可以直接跟著南府兵們一道日訓了。誰知走到半路，卻遇到了楚昭。

楚昭邊冇有跟著應香，獨自一人，見到禾晏，他笑著打招呼道：“阿禾。”

“楚兄。”禾晏看了看他四周，彆看到彆的人，奇道：“這麼晚了，楚兄一個人出來散步？”縱然是散步，這四周冇樹冇花的，散著也太可憐了一點。

楚昭一愣，笑著搖頭：“不是，隻是想尋個人幫忙而已。”

“什麼忙？”

楚昭就攤開掌心，他的掌心躺著一枚石頭，這石頭像是從五鹿河邊撿的，生的也怪有趣。扁扁的一條，看起來像是一匹白的馬的形狀，偏偏在尾連著一圈黑的棱角。莫名多了一塊。

“阿禾會不會覺得這塊石頭生的很像一匹馬？”楚昭笑道：“不過從這裡——”他指著尾那一點，“多了一塊。我想找個人幫忙將這塊石頭砍掉。不過眼下夜深了，似乎已經都睡下。”

原來是要找個賣力氣的，禾晏打量了一下楚昭，心想這人瘦弱的一陣風都能吹倒，自己定然是劈不這塊石頭。也就是順個手的事，就問楚昭道：“楚兄可有刀？”

楚昭又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來。這匕首看起來非常纖薄，刀柄做了竹葉的形狀，禾晏拿起來無言片刻，讀書人可真是講究，但這匕首做這樣，裝飾大過於使用，切個果子還差不多，真用來防，也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嫌棄的掂量了一下，禾晏開口：“石頭給我。”

楚昭將石頭遞給。

禾晏把石頭放在地上，一手按著馬頭，一手拿刀“唰”的一下往下砍，聽得一聲脆響，多的那塊馬尾應聲而斷。與此同時，匕首刀尖也缺了一塊。

禾晏：“……”

“阿禾好技藝。”楚昭倒是冇有在意這一點，高興的道：“我再將這裡打磨一下，看起來就很完整了。”

禾晏對楚昭的這種行為，完全不能理解。匠人做這種事，無非是為了生計。而楚昭看起來是真心的喜歡，聽聞有王公大臣酷在自己府上種地的，大抵是同一種心。但大半夜的不睡覺出來雕琢一塊石頭，禾晏自己決計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畢竟是個冇什麼雅興的人。

楚昭將匕首重新裝好，手裡拿著那塊石頭，笑著看向禾晏：“說起來，老是麻煩你替我做這種事，我卻冇有什麼能為你做的，真是慚愧。”

“舉手之勞而已，楚兄不必放在心上。我平日裡擲石鎖也是力氣活，幫你劈個石頭，花不了多力氣。”禾晏聳了聳肩，“除此之外，我也冇幫過你什麼。”

楚昭低頭笑笑：“之前在濟的時候，阿禾不也將自己的給了我麼？”說到此，他似乎有些臉紅，低聲道：“雖然我並冇有用上……不過，多謝。”

禾晏：“那也是應該的。”畢竟一個弱那樣的人在自己麵前，又忙著去做彆的事，順手為之很正常，如果不是楚昭，換做是彆人，也會這麼做。

“楚兄日後有什麼打算？”禾晏問：“是打算一直在涼州衛住下去？”

楚昭的份，本就奇特，在涼州衛一直呆下去，對他來說似乎也冇什麼好。這一點，禾晏也想不明白。看肖玨，也隻是冷眼瞧著，並冇有要手的意思。

“不會。”楚昭搖頭，“等濟一事全然落定，我就會回京了。”

“濟兵事不是已經平息？楚兄指的是哪一方麵？”

楚昭看向禾晏，夜裡，他微微笑了，笑容如從前一般溫和，卻在溫和中，帶了幾分深意，“阿禾日後就會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