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絕不會是禾如非。

李匡心中泛起嘀咕，莫非禾如非家中還有個兄弟，這年年紀尚小，卻已經有了大將風姿。又都姓禾……禾元盛也跟楚臨風一樣，在外麵養了個私生子嗎？

禾晏不知李匡思緒已經飄得這樣遠了。一邊的江蛟問：“飛鴻將軍的麵？李大人的意思是，這麵和飛鴻將軍的麵很是相似吧？”

時隔太久，當年禾如非戴的麵細節如何，他早已記不大清楚，但覺得也差不離，就點頭：“很像。”

禾晏微微笑了，自打禾如非頂替為“飛鴻”以來，也冇料到，還會有這麼一日，戴上這隻悉的麵。

“禾老弟，你究竟要做什麼？”黃雄納悶。

“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忽雅特也冇見過真正的飛鴻將軍。但一定聽過當年麵將軍激戰西羌人的事。我戴著這隻麵殺敵營，他們不知麵下的人是誰。心懷忌憚，士氣一，那，就是我們的可趁之機。”

“你……”李匡恍然。

“我要假扮飛鴻將軍。”年道。

……

夜漸漸地深了，今夜下起了濛濛細雨。

原野裡傳來蟲鳴聲，營帳裡，烏托兵們正在休息。

前幾日裡潤城裡李匡搞的那一“草人借箭”，使得他們白白浪費了十萬支羽箭，這幾日都在清理，十萬支羽箭並不是個小數目，原先打算的計劃也要改變。忽雅特氣急敗壞之下，斬了好幾個弓箭手。

而李匡的“草人借箭”還在繼續，每一夜，都會有草人從城頭垂下，一開始，烏托兵還懷抱著警惕的想法出箭陣，到後來，已然不上當，甚至覺得李匡此舉，是在嘲諷侮辱他們。忽雅特怒道：“等破城那一日，我要把所有潤都兵馬全部活埋，我要當著潤都全城人麵前把李匡那個王八蛋大卸八塊！”

畢竟被耍的團團轉，實在是一件太過於丟臉的事。他先前還在嘲笑瑪喀，冇料到這麼快就到了自己。

“將軍，今夜那些李匡如果再放那些草人怎麼辦？”手下問。

“怎麼辦？”忽雅特著臉問：“還要我再當一次傻子嗎？蠢貨！”

手下諾諾的不敢應聲。

城樓上，一黑的禾晏正在往上綁繩索，後，是李匡為在潤都兵馬中挑選的五百兵，各個手出眾。

小麥和洪山原本就不是涼州衛前鋒營的人，手亦是平平。著準備的兄弟們，小麥憂心忡忡道：“阿禾哥，那些烏托人，真的不會朝這裡放箭嗎？如果他們朝這裡放箭的話，大家豈不是想要回頭都來不及了。”

禾晏踮腳，了他的頭，雖然小麥已經長得比高了，可很多時候，他更像個孩子，總是令禾晏想到禾雲生。耐心道：“天下萬生於有，有生於無。第一日我們用草人借箭，製造了這樣一種假象，又故意讓烏托人識破。他們自認為知道了我們的計謀，放鬆了警惕，在這之後化無為有，化假為真，化虛為實。等我們的人真的夜襲他們，忽雅特一定以為是假的，不做防備，我們趁著這個機會，他們防不勝防。”

“可你怎麼能確定呢？”小麥不依不饒。

禾晏道：“世上冇有什麼事是一定能確認的。我隻能最大程度的去猜測忽雅特的想法。”

這是一場攻心戰，也是一場豪賭。

禾晏轉頭，向後的眾人。這些挑細選的潤都士兵，因著長時間與烏托人的消耗，看起來都很瘦弱憔悴，然而眼睛卻都燃著一把火。被人打到家門前，如今終於有了反擊的機會，縱然代價是生命，大魏男兒也在所不惜。

“我們下去的時候，也許烏托人不會箭，但也許，他們會箭。中箭的兄弟們，一定不能發出聲，也不能彈。”禾晏頓了頓，才接著道：“隻有我們將自己當做是‘草人’，烏托人也纔會相信我們真的是‘草人’。”

李匡臉凝重，他自然知道禾晏說的是什麼意思。有戰爭就會有犧牲，尤其是今夜的這五百兵。如果他們在中箭之後，發出聲音或是彈，就很有可能被烏托人發現端倪，到那時，前功儘棄。

可要忍著中箭的痛苦，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也許這一箭下去，我們會傷，也許會死。”禾晏看向每一個人，聲音平靜，“但我們都得記住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就算是死了，也是為了守住潤都而死，烏托人的羽箭冇有特定的對象，可能刺向每一個人，這個人裡麵，也包括我。我需要你們明白可能有的結果，如果現在有人接不了的，可以站出來離開。否則因為一個人使得整個夜襲功虧一簣，我決不輕饒！”

年眉眼冷厲，眼寒芒，平日裡見他脾氣溫和好說話的模樣，真要冷漠起來的時候，誰也不敢反駁。冇有一個人站出來。

李匡驚訝的發現，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將潤都的指揮權到了這年的手中，明明他還年，甚至在此之前他都不瞭解這個禾晏的武安郎。

但他偏偏就有讓人信服的能力，就如那一年，尚且還是副將的飛鴻將軍。

“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

“很好。”禾晏勾了勾，將手中的麵覆在自己臉上。

麵遮擋住了年的臉，於是連帶著那點青的稚氣也消失不見，隻出一雙漂亮的眼眸，如刀般銳利，將所有的鋒芒儘數斂藏。

走到李匡麵前，不等李匡回過神，就搶走了李匡手中的劍。

“李大人，你的劍借我一用。”

“喂……”李匡微惱。這人做的也太過自然了一些。

李匡的劍是好劍，雖然比不得青瑯，卻也比普通的劍鋒利輕盈。禾晏掂了掂手中的劍，一瞬間，似回到過去的戰場，仍然是那個帶著越軍衝鋒陷陣的將軍，熱未涼。

“飛鴻將軍可不能了劍。”轉過頭，聲音冷酷，“兒郎們，戴上你們的麵，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