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昭送走兄長，卻沒回樓上去，而是停在洗硯池邊，看著里面清凌凌的水，神有些復雜。

這一走，起碼要一兩年才能回來吧。

一兩年便都不能見面。

可是想到云祁那副不分青紅皂白的樣子，謝昭昭又沉了臉。

既然他要不講理，自己何必惦記他！

甩袖上了樓，吩咐香桂把那些沒看完的話本子也帶上幾本，方便路上看。

整理了一下自己想看的其他雜書，亥時剛過就上床歇息了。

然而翻來覆去，總是難以睡。

好不容易睡著了，恍惚之間卻聽到有人在自己耳邊輕喚。

“謝姐姐……謝姐姐……”

“昭昭……昭昭。”

那聲音時高時低。

時而輕笑明朗，時而又帶著低低嘆息，時而酸想念。

最后腦海之中的畫面，定格在他多而糾結的雙眸。

謝昭昭猛然翻坐起，眉心蹙。

掀開床帳，看到床邊燭臺上已是蠟淚蜿蜒。

“小姐？”

外面傳來守夜嬤嬤的聲音。

謝昭昭問：“什麼時辰了？”

“回小姐的話，子時剛過。”

“哦。”謝昭昭淡道：“你不必守了，回房休息吧。”

“可是——”

“回去吧。”

謝昭昭聲音清淡，卻帶著不容拒絕。

那嬤嬤沒再多說什麼，腳步聲卻順著樓梯，越來越遠。

謝昭昭坐在床榻上，垂眸胡思想了一陣，忽然起下床，從柜子里拿了件平素練武穿的靛藍，又攏了頭發，躍窗而去。

……

定西王府一片寂靜。

謝昭昭越墻而，一路避開巡邏的侍衛，靠近寒月軒。

知道他平素都是歇在寒月軒的。

然而寒月軒守衛森嚴，謝昭昭沒有辦法在那些侍衛毫無發覺之下就進去。

猶豫一瞬，謝昭昭離開寒月軒附近，潛下人房，抓了個出來方便的小婢詢問：“李嬤嬤住在何？”

那小婢被嚇得夠嗆，就要失控驚出聲。

還好謝昭昭反應夠快，將人提前點了啞。

謝昭昭低聲說：“你只需回我的話，我不會傷害你，聽懂了嗎？”

小婢用力眨眼。

謝昭昭這才解開的道：“李嬤嬤住在何？”

“在、在寒月軒東邊的丁香苑，你找李嬤嬤干什麼——”

謝昭昭重新點住的啞，“你回去睡吧，明早你就能說話了。”

那婢猛點頭。

謝昭昭轉走了兩步，又沉地威脅：“不要人，否則馬上殺了你！”

小婢臉煞白地咽了口口水，人都嚇傻了，哪記得人？

謝昭昭目的達到，便一路到丁香苑中去，找到了李嬤嬤。

這會兒，李嬤嬤也是剛睡下不久，床邊坐了個人推醒了，著實李嬤嬤大吃一驚。

屋亮起燭。

“你——”李嬤嬤驚訝道：“七小姐，這麼晚了，你怎麼——”

“抱歉。”謝昭昭說道：“有些事想找殿下說，但寒月軒那邊守衛很嚴，怕誤闖鬧出誤會，所以只能來打擾李嬤嬤。”

“原來是這樣……”

李嬤嬤稍微松了口氣，定了定神才說：“殿下今夜不在王府。”

“什麼？”

謝昭昭詫異：“去何了？東宮嗎？”

“不是。”

“那是沒離宮，留在皇宮了？”

“也不是，他和陸大人出去了。”

“陸漢秋。”

謝昭昭眉心微皺，“所以我要找他得先找陸漢秋。”

“是。”李嬤嬤說道：“現在也不知是在何，小姐恐怕一時半刻也找不到他，不如這樣，小姐有什麼事，先告訴老奴。”

“等殿下回來，老奴轉告他。”

“不必。”

謝昭昭站起來，“打擾嬤嬤休息了，嬤嬤接著睡吧，我先走了。”

“小姐——”

李嬤嬤站起來要追問，但謝昭昭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之中。

……

謝昭昭離開了定西王府，走在黑沉沉的暗巷之中，本是要直接回涼國公府去。

然而走了兩步，卻又定住腳步。

片刻后，直奔陸漢秋的宅邸。

陸漢秋的宅邸隔著定西王府兩條街，平素白日里百姓穿梭，覺略有些遠。

如今深夜，街上一個人都沒有，謝昭昭又是用輕功。

片刻時間，便越墻了陸府。

陸府的守衛比之定西王府明顯就松了許多。

謝昭昭走了一會兒進花園，遙遙聽到不遠有竹管弦的聲音傳來。

看來陸漢秋是在府上的。

云祁和他……現在還在一起？

謝昭昭緩緩朝著那聲音來靠近。

片刻后，停在了一個做風雅閣的院子外面。

里面樂聲起伏，還有陸漢秋的笑聲。

謝昭昭視線掃了這院子一圈，思忖進去的可能，卻忽然將目定在一個人上。

那人高大拔，一黑，正是云祁邊的上將軍玄明。

謝昭昭當即摘了片樹葉，朝著玄明飛過去。

玄明只聽得破風聲響，反手一，抓住那樹葉的同時抬眸朝著樹葉來看，也發現了謝昭昭。

玄明錯愕：“七——”

只一開口，他又立即閉，快步上前來。

謝昭昭從樹上跳下來，“玄明將軍，殿下他人呢？”

“呃……”玄明愣了愣，言又止起來，“殿下他……”

“在里面的，對不對？”

謝昭昭說：“你他出來！”

“好！”

玄明松了口氣，里面那妖的樣子，若是讓小姐看到了不知道怎麼想，還是請殿下出來的好。

他一邊走一邊吩咐手下守好謝昭昭，莫讓人當了刺客。

謝昭昭盯著那風雅閣。

武功恢復之后修力也勤勉，目力極好。

在玄明開門的一瞬，看著那屋子里輕紗漫舞，段妖嬈的子轉著圈，陸漢秋左擁右抱，云祁也臉發紅，邊還坐了兩個子。

子麗，巧笑倩兮，正給云祁勸酒。

謝昭昭皺眉，咬住了牙關。

只一瞬，極冷地哼笑了一聲，轉便走了。

“七小姐？”

兩個手下愣了愣，不敢攔人，只能趕去跟玄明稟報。

玄明這邊進了門立即到云祁邊去：“殿下，七小姐來了。”

云祁微闔著眼：“胡說！這是陸府，怎麼可能來。”

“真的來了。”玄明低聲音：“就在外面等著。”

云祁一怔，張開雙眸。

就在此時，一個手下快步進來說：“七小姐走了。”

“不是你們守著？”玄明急道：“怎麼就走了呢？”

“屬下也不知道……瞧著將軍開了門，就忽然轉走了，什麼也沒說，只是、只是……”下屬低聲說道：“只是古怪地笑了一聲。”

云祁猛然站起來，酒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