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翻墻戶的賊。”云祁輕笑起來：“你不但不會想我，還會拿劍把我砍出去呢。”

謝昭昭哼了一聲又不說話了。

又過了片刻，約莫也有些不好意思，松開了環在云祁腰間的手臂要起。

云祁卻箍著肩背不放，“你怎麼大半晚上不睡？在想事？”

謝昭昭不太堅決地掙了掙。

他箍的牢，掙不。

謝昭昭便也放棄，側過臉在他肩頭。

云祁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傳耳中。

謝昭昭竟莫名覺得心安，所有寒冷和憤怒眨眼功夫很快消失的一干二凈。

垂眸，瞧著一室黑沉之中，云祁領口那不甚清晰的如意云紋：“只是夢到了些不好的事。”

云祁“哦”了一聲，也不追問夢到了什麼，只是溫聲說：“既是夢，那不必當回事，凡事有我，你不必怕。”

謝昭昭沒有應聲，手指無意識地著云祁袖上的一片布料捻。

云祁把送回床榻上，拉好錦被坐在床邊說，“你睡吧，等你睡著了我便走了。”

“嗯。”

謝昭昭躺了回去，半闔上眼。

的手一直在云祁的袖角那兒，這會兒沉些許，手指沿著袖角往下落，輕輕握住他的手掌。

了會兒似是覺得不夠，又將那手掌拉過來枕在臉頰下面，才覺得滿意了些。

云祁眸中更深，子又往下傾了傾，靠近了一些。

他的手掌輕拍著的肩膀，便如同哄小孩兒一般，耐心十足的一下又一下。

過了不知多久，謝昭昭重新閉上眼，呼吸也綿長勻稱起來。

云祁半伏著子。

其實這個作真的很不好，但他就這般伏了快要兩刻鐘，竟紋未。

等到此時謝昭昭睡沉，云祁才慢慢地直起子，那雙溫的眸子似乎能滴出水來。

當年他搶親失敗，到嚴厲責罰，和父親的關系幾乎分崩離析，并且讓皇爺爺也對他失頂，之后徹底將他放逐西境。

皇爺爺撂下話，要他無詔終生不得京。

后來父親忽然得了急病暴斃，皇爺爺也駕崩，京城落別人控制。

等他收到消息時謝家已經出事，各也已陷戰，山河破碎。

他痛苦絕之際，也似一夜之間便長大了。

他整肅玄甲軍，殺回京城，守住了江山，卻來不及救下謝昭昭。

在無數文武大臣都推他上位的況下，他毅然決然放棄那九五之尊的位子，擁護十四皇叔上位。

等一切穩固，他便掛靴離去，尋了一山廟，青燈古佛了了殘生。

誰料再睜眼，竟然是在西境軍帳之中。

他回到了謝昭昭親前的一年。

前世種種宛如大夢一場，他雖然最后力挽狂瀾，穩住了局勢，可卻失去了自己最親最的人。

他喜歡的人不但從未喜歡過他，甚至死無全尸，慘淡收場。

他那時便發誓，今生不管用什麼法子，萬里山河要守，謝昭昭也得是他的。

他提前布局了一切。

他把一切都算到了極致。

唯獨謝昭昭，他心中雖立誓必定不能讓逃離自己的手掌心。

然而實則他心最深對此本沒有任何把握。

是勉強不了的。

以前那麼討厭他，怎麼可能就忽然不厭惡他，還會乖乖喜歡自己，嫁給自己？

他卻又不敢深想這些，心中蠻橫地決定，先把困在自己邊再說！

于是有了筋散。

他當時甚至想好了后招，讓不愿也得走到自己邊去。

然而一切出乎意料。

比起他強地把謝昭昭困在邊，謝昭昭自己愿意主走到他邊，顯然更能讓人心愉悅。

云祁本不信鬼神，如今竟也謝諸天神佛，竟然給他和謝昭昭這樣的機緣。

云祁瞧著睡中的謝昭昭，眸又逐漸暖了起來。

他俯往下，輕輕在謝昭昭額角吻了一下。

子白如玉瓷一般膩清香的臉頰讓他心神搖曳，便也在那弧度好的額角流連忘返。

繾綣片刻，見謝昭昭眉心微，似是不適，云祁這才依依不舍地起了。

他的手上謝昭昭輕輕蹙起的眉心，想起方才說的夢。

云祁的神沉了起來。

謝昭昭素來堅強，什麼樣的夢，能這般反常？

他視線往外，似乎過亭臺樓閣，白墻青瓦，直接落到了不遠的靈堂。

他雖未和謝昭昭將前世之事點明，但兩人對此事一直是心照不宣。

謝昭昭如今這樣，怕想到了以前的那些事吧？

云祁甚至不敢回憶自己沖京城之后，看到謝昭昭那支離破碎的樣子，又了多苦難和折磨。

他緩緩吸氣垂眸，掩住眼底冰冷憤恨，待到緒平緩一些，他才離開月樓。

外面，林野等了良久，一見到云祁出去，連忙低聲詢問：“主子說去一盞茶便回，卻去了快半個時辰，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派去竇家的人回消息了嗎？”云祁冷聲問。

林野連忙回道：“前兩日就回了，都辦好了，主子放心吧。”

“好。”

云祁點點頭，又問：“中山王那邊呢？”

“那邊倒是沒回話。畢竟不是小事，那邊多考慮一下也……”

林野瞧了下云祁臉。

然而夜黑沉，云祁眸中如何神采，他看不分明，只是覺自家殿下渾冷氣縱橫，林野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沒有繼續說下去。

云祁冷哼一聲，轉夜之中。

……

次日，辰時剛過一點香桂便到房中來將謝昭昭醒。

沒一會兒管事又來請示出殯事宜。

謝昭昭說道：“按規矩辦就是了，不必再來與我回報。”

管家退走，不一會兒外面傳來些許靜。

按照規矩，太升起之前，人是要下葬的。

謝家當年不過在偏院山村與其他姓氏混居，也不知道祖籍何，便在京郊買了一塊墓地，謝擎便葬在那。

竇氏和謝擎今日合葬在了一，這事便算這麼了了。

謝昭昭趴在月樓的窗口，瞧著院的洗硯池，腦中浮現昨晚云祁出現的事。

一面嘀咕他半夜翻墻竟了習慣，一面也暗忖自己居然被他給哄睡，后半夜還睡得極好，一覺到天明，真是奇也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