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梨打完這條備忘錄之後,就熄了屏幕，剛想隨手將手機放到一邊。

手機就震起來，有電話進來了。

看著屏幕上的號碼名字，程梨有些愣，屏幕接聽了起來。

“媽，怎麽了？”

黎曉惠的聲音從那頭傳來，“梨梨，你還好嗎？”

“我還好啊。”程梨應了一聲，“你呢？”

“我……我還不就那樣？”黎曉惠在那頭說了句，聲音聽起來帶著些苦的笑意，“老樣子。”

程梨無意過問母親的私事,母親有自己的家庭。

早在好些年前，程梨發現自己會給母親的家庭帶來麻煩之後，就已經學會了與母親和的家庭保持適當距離，以免影響到母親的生活，讓為難。

別人都說程梨懂事。可是，有幾個盡寵的孩子是懂事的？也想能夠撒耍賴任蠻，但不能。

隻能懂事，很多時候，越是懂事的人，往往越是盡人間委屈。

程梨隻說道,“這個點了，找我有事嗎？”

黎曉惠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程遠給我發消息了，他說，你結婚了。”

程梨聽了這話,愣了愣，倒是沒想到，父親會和母親聯係，而且還說的是這個。

因為繼父和繼母的緣故，程遠和黎曉惠離婚之後，就很有什麽流。大概都是為了自己的再組家庭能夠更加穩定。

所以，哪怕他們也很想為了程梨而流，但終究還是都放棄了來往。

在程梨還小的時候，他們倆之間，就沒太多流和往來了。

更何況眼下都已經這麽大人了。

“是真的嗎？”黎曉惠見不說話，就又追問了一句，頓了頓，說道，“我不太相信程遠的話，所以覺得，還是來問問你比較好。”

“是真的。”程梨答道，“我結婚了，領了證。”

“你怎麽……！”黎曉惠似是有些急了，但很快平複了緒，低了聲音說道，“……這麽倉促！是不是程遠和他老婆你了？”

程梨笑了笑，沒有做聲。

黎曉惠在那頭，語速有些快，聽得出緒焦急，“你上次來的時候，我說的話還是有失偏頗，我是因為自己婚姻不幸，所以對婚姻和，還是有些悲觀。梨梨，你不要學我。”

“你還是應該慎重，不要因為別人的施就草率衝。”黎曉惠說著，歎了一口氣，“現在說這些也有些遲了，你都已經領證了。梨梨，他人好嗎？”

“好的。”程梨答道，“媽你不用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從小到大，也沒太管過你，失職的了，婚姻這件事，要是不結婚也就算了。但凡要結婚，那就算是人一生中比較重要的節點了，按說我這做母親的，該幫你拿拿主意的……”

程梨聽到這話，也聽到了母親話語裏的歉意。

多有些心，便說道，“媽，你別擔心，他是很好的人，還救了我爸的命，是個外科主刀大夫。”

“哦哦，那職業是不錯的，穩定。不管怎麽樣，肯定總比向寶珍給你介紹的好多了。”

黎曉惠想了想，就說道，“梨梨啊，那你看看，要是他時間方便的話，什麽時候帶來和媽媽見一麵吧。我總得看一看才放心啊。你見過他家長了嗎？他家長對你還滿意嗎？”

程梨想到了邱瑾……再想到左寒沒把邱瑾當家長的態度，於是想到了喻尋琴。

這才說道，“見過，但他不是海城人，長輩都不在這邊，所以隻見過一麵，對我還可以，客氣的。”

“那就好那就好！”黎曉惠連聲道，“那你看什麽時候能帶來讓我見見吧。”

“最近不行。”程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傷，再想到很快要和左寒去江南見他，便同母親說道，“我要陪他回去見他一趟，已經安排好了。所以可能得等這趟回來了，到時候我告訴你吧？”

“好，好。是得回去見見，老人年紀大了，又沒生活在一起的話，見一麵一麵的。”黎曉惠說道，“那等你回來了告訴我吧。”

“行，那先這樣。你早點休息。”程梨說道。

但黎曉惠的語氣，又有些言又止，“他家……條件怎麽樣？父母恩嗎？會不會……看不起你是單親家庭的孩子？”

程梨頓了頓，答道，“他家條件還可以，但他自己也有本事的。父母……應該還可以。他沒有看不起我，就行了。”

黎曉惠聽得出來程梨似乎是不太想說這些了，便也沒再多問，“那就好，那先不說了，你也早點休息，等你回來了我們再說。”

程梨嗯了一聲，等著母親先掛斷了電話。

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

也不是聽不出母親的關切和歉疚，也不是不知道母親的好意。

但實在是……

也不是心裏就一點怨都沒有。

他們婚姻不幸，可有什麽錯呢？隻是個小孩子而已啊。

艱難的煎熬的長大了。

有一段時間裏，腦子裏對於父母，印象最深的話語……

是父親說的：梨梨啊，你阿姨脾氣不好，你忍一忍，忍一忍就過了。

還有母親說的：梨梨，媽媽對不起你，你原諒媽媽，媽媽有難。

現在，也不是就不怨了，也不是就原諒了。隻是算了而已。

隻是算了。

程梨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把手舉高了之後，將自己整個人，沉進了浴缸的水裏。

整個人全部都沉了進去。

耳邊是咕嚕嚕的水聲，然後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喜歡這樣，這樣會覺，自己像是一塊沉在水底的鵝卵石。

會讓自己的心緒，漸漸安寧下來。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

自己沉在水裏之後，被水聲掩過了，於是沒有聽到敲門的聲音，沒有聽到左寒在外麵的聲音。

於是也就沒有聽到左寒開門的聲音。

程梨就這樣沉在水裏，然後……看到，左寒出現在了上方。

就站在浴缸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沉在水裏的！

幾乎是一瞬間就沒能憋住氣，嗆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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