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

地的另一端徐三叔舉著鐮刀問：“你劃的界是在哪兒來著？這些到底能不能收在一？”

桑枝夏了鼻子趕拔走過去。

“左手邊的不收，我留著育種的，先順著這一隴把挨著地埂邊的收出來界限就明了。”

徐三叔似懂非懂地唔了一聲，袖子一挽彎腰就去抓泛黃的稻梗。

桑枝夏正想找個什麽東西把兩邊單獨隔開，後就響起了一道悉的聲音：“喝水麽？”

“我不，先……”

桑枝夏腦中一空拉稻梗的作猛地頓住，驚然回頭對上的就是徐璈含笑的眸子。

三個月不見，這人大約是沒怎麽花心思在吃飯上，瘦了不，臉頰的廓更深了幾分，形更多幾分悍利，仿若一把出鞘的泰然鋼刀。

可眉眼間弧度如舊，角噙著的依舊是藏了戲謔的笑，好像也沒什麽變化。

徐璈把手裏裝著水的碗朝著桑枝夏遞了遞，挑眉道：“鐮刀給我，你去歇會兒？”

桑枝夏了沒能出聲，被奪走了鐮刀塞了碗，低頭看著碗裏開的水波，才像是剛反應過來似的，有些恍惚地說：“回來了？”

居然真的如約回來了？

徐璈挽了挽著袖子有些好笑：“不然呢？”

“你在家裏憋著火等著呢，我敢不準時回來麽？”

桑枝夏下意識的一擰眉言又止，朝著許文秀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人多口雜的，在這裏說話不方便。

深深吸氣警告地剜了徐璈一眼：“回去沒人的時候我再跟你掰扯。”

仰頭灌了一口溫水，幹脆地爬到地埂上站好，對及時趕回來當勞力的徐璈指定了方向：“就這一圈，弄好了我。”

徐璈很痛快地點頭說好，桑枝夏也沒顧得上歇趕去了另一頭。

暖棚中溫度維持得好，這批早稻的收目測也能說得上是不錯，聞訊趕來看個鬧騰的村民口中不斷發出的也多是讚歎的驚呼。

在這片荒涼已久苦寒無邊的土地上，能在早春四月就收割的稻子，這些人當真是頭一回見！

然而這些在桑枝夏的眼中仍是不足。

不夠。

遠遠不夠。

被整齊割斷的稻梗捆垛被豎在地裏，桑枝夏沒接村民的建議把打穀桶搬來地裏就地作，反而是一頭紮進了收割好的稻垛中，抓起一串串沉甸甸的稻穗，找到符合要求的一一選出來，單獨放在了一邊。

老爺子跟著下地轉了一圈，抓著鐮刀額角的汗：“夏丫頭，這些你都要一一選過？”

兩個暖棚占地四畝，全部收割出來的稻穗加上稻梗將近七八百斤，這麽多全都要一一選過，那得挑選到什麽時候？

桑枝夏也知道工作量大，但想到已經貧瘠到可怕的育種條件，苦笑著點頭。

“不這麽選不行。”

本來就現有條件就已經很不好了。

再在這種人工挑選的流程上懶耍，那鬼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見著效。

不想等那麽久。

老爺子不太懂其中深意，不過他老人家勝在一點好，不懂的絕不話阻攔，甚至還很願意幫忙。

他一把老腰不住一直彎腰收割，索踩著滿地的稻梗走了過去。

“你跟我說說怎麽選的。”

桑枝夏挪出個地方讓老爺子席地坐下，舉起手裏選出來的稻穗低低地說：“祖父您看，這種穗狀規整圓潤，顆粒盡可能飽滿，稻殼上沒有黑斑灰點，稻米掛穗時的距離相近，稻米顆粒大小形狀差不多的，這種就行。”

同樣蹲在邊上聽著的徐嫣然站起來轉了轉，挑細選出兩株稻穗遞過來：“大嫂，是這樣的嗎？”

桑枝夏豎起了大拇指：“聰明！”

徐嫣然有些害地嘿嘿一笑，轉過就一掌糊在了玩泥的徐明後腦勺上。

“別玩了，過來我教你挑稻穗！”

“快幫忙！”

幾小隻在徐嫣然的帶領下紮頭進了捆好的稻垛，邊玩邊選還真選出了不合適的。

桑枝夏把他們初篩過一道的果再篩了一道，手上的作越來越快，地裏倒在鐮刀下的稻梗也越來越多。

徐璈來得晚，作快。

徐三叔埋頭苦幹了半日被他輕易攆上，扶著酸疼的腰笑得很是唏噓。

“要不怎麽說還是年輕好呢？”

“瞧瞧這幹勁兒！”

徐璈從生疏到練，利索的把割下來的稻穗捆在一，擺好了才說：“三叔這是服老了？”

徐三叔不滿瞪眼：“臭小子你說誰老呢？”

徐璈笑笑沒說話，徐三叔把滿是汗水的掌心往擺上一，沒好氣地嘀咕：“胡說八道！”

“你三叔我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可不是你這樣的頭青比得上的！”

“我這是讓著你的，知不知道？”

徐璈微妙地嘖了一聲，徐三叔被激起了久違的勝負，最後暮落下扶著腰從地裏出來時，氣都覺著費勁兒。

萬幸的是，汗水不曾被辜負。

再有明日一天，這個暖棚裏的稻子就能一次收割完了。

徐三叔坐在地埂上齜牙吸氣，同樣忙活了一日直不起腰的徐三嬸給他倒了碗水：“三五日就能把上下兩棚子裏的都收完，隻是我聽人說打穀子才是更費勁兒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桑枝夏了酸疼的脖子歎道：“是真的。”

農耕勞力低下的時代，每一粒米都是用汗水換的。

村裏用得最多的打穀桶去看過，那玩意兒就是最原始版的人力穀滾筒，含糊一點兒力氣作用都不大。

兩個暖棚裏的咬牙收出來倒也沒多難，可往後呢？

開荒了百來畝荒地，到了金秋十月的時候還這麽幹？

桑枝夏稍微一想腦袋都大了一圈。

努力回想自己曾經見過的各種穀用，挲著下說：“先不著急穀，我回去研究研究，找個木匠試試再說。”

“木匠？”

徐二嬸了汗水好笑道：“徐璈都回來了，你還找木匠做什麽？”

對著徐璈抬了抬下：“徐璈自己的木工活兒就不錯，再不行還有你三叔呢！”

前來幫忙的吳長貴夫婦還沒走，多的不方便細說。

徐璈走上前用隻有桑枝夏能聽到的聲音說：“三叔曾在工部任職十年，醉心各種關竅技巧，是出了名兒的手巧心思妙，若你想的是什麽農竅門之類的木工東西，三叔的確是比尋常木匠懂得更多。”

他會的那點兒手藝也是跟徐三叔玩鬧的時候學的。

桑枝夏心說人不可貌相，詫異轉頭，一頭一臉都是泥和汗的徐三叔渾狼狽，笑得很是自得。

“侄媳婦，小瞧你三叔了是不是？”

“但凡是跟件扯得上關係的，隻要你說得出來，我就能擼袖子給你現做！”

“你隻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