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努力去聽裴徊念的巫茲語,實在是聽得費勁,自己再在心裡去想對應的漢語又來不及,隻好翻開遊記,手指頭指著書上的文字,一邊看一邊聽。
裴徊讀完了。
沈茴低著頭,手指頭還抵在書頁上最後一個字上。可以過目不忘,卻做不到聽一遍異族話就能記下呀!
沈茴輕咳了一聲,直起來坐得腰桿直。著裴徊,臉上沒什麼表,用嚴肅又認真的語氣問:“掌印的戒指還需要人再養一養嗎?”
裴徊一下子笑出聲來。
他拿起遊記,再次給讀。
沈茴掐了掐手心,努力把臉上的紅暈憋回去,重新打起神,來仔細聽裴徊念的巫茲語。
裴徊又讀完了一遍。
他幾乎沒給沈茴煩惱的時間,又重複給讀。
“前幾句我曉得了,從第三句開始就好。”沈茴忙說。
裴徊便依著。沈茴聽著聽著,也學著他去讀。裴徊再次放慢了速度,每念完一句等來重複。若學的對了,他便繼續念下一句。若學的不對,他也不指出來,只是再念一遍,讓跟著重複,直到念的不再有問題。
傍晚時,沈茴已能勉強將這篇遊記用巫茲語念出來。
順歲這個時候敲了敲門,詢問是否要擺膳。書閣裡的兩個人才知道已這樣晚了。
裴徊瞥了一眼沈茴眼睛掉進書裡的樣子,也沒帶下去,破例讓順歲將晚膳端進了書閣。裴徊喜涼食,可如今是冬日,順歲怕皇后吃不慣,特意向樓下的拾星請教了皇后的口味,多準備了兩道沈茴吃的菜。
可沈茴明顯沒什麼心思在吃的上面,只是稍微吃了一點,又跑到長案後面,拿起另外一本巫茲書來讀。這本巫茲文的書冊沒有中原文字對照了,想試試自己可以看懂多。
裴徊慢悠悠地吃著涼瓜,間或瞥一眼
伏在案上寫字的沈茴。他放下筷子,讓順歲將東西都收走。
他走到一側的高腳桌旁,撚了兩粒玉檀香放進香爐裡,又轉拿了鬥篷裹在沈茴的上,再去將窗戶推開,散一散書閣裡食的味道。
晚膳的幾道菜口味都很淡,書閣裡本沒什麼氣味,偏他對味道比較敏。
待裴徊覺得書閣裡的味道散去了,他將窗戶關了,重新走到沈茴邊,瞥了一眼寫的巫茲文字,知這樣沒頭沒腦地學,實在費力。
裴徊握住了沈茴的手。
沈茴正寫得專注,連裴徊走到側都不知道,忽得被握了手,愣了愣,轉臉向他。
裴徊沒在看。他拿了一張新的宣紙,然後握著沈茴的手教寫字。
他握著的手,教沈茴的第一個字筆畫很多。
“這個字是什麼?”沈茴沒見過這個字。
“蔻。”
沈茴茫然,追問哪個字。
裴徊俯下來,湊到沈茴耳邊:“蔻蔻?”
沈茴一怔,目躲閃,小聲說:“掌印還是教些更實用的文字吧……”
“遵旨。”裴徊慢悠悠地應了一句,果真從簡單的字詞開始,從頭教。
裴徊曾以為小皇后這麼幾天本學不到什麼,卻沒想到學得這樣快。他不僅驚訝於的聰慧,還驚訝於的刻苦。午時過來,除了晚膳簡單吃了一口,專注地學到了子時。
“好了。”裴徊把書冊從手裡拿開,不準再學。
沈茴了發沉的頭,打了個哈欠,小聲抱怨:“學得太慢了……”
“娘娘聰慧,已學得很快了。要不了三個月當徹底掌握。”裴徊誠心誇讚。
任誰聽了誇獎都要高興。沈茴忍不住又去問他:“那掌印當初學了多久?”
“兩三年吧。”
沈茴慢慢翹起角來,這回真的高興了。
裴徊當初的確學了兩三年。但是,他學的時候七歲,而且同時學多族的語言。老東西總是想將他栽培得無所不能。
不過沈茴沒細問,自然算不得他說謊。
“明日的事還未盡數代妥當,明早又要早起。本宮今晚要回去。”沈茴說道。著裴徊的眼睛,察言觀。
裴徊頷首,做了個請的手勢:“咱家從不拘著娘娘,娘娘自便。”
沈茴古怪看他一眼,也不說什麼,急匆匆起往外走。
“娘娘就這樣走了?”
沈茴一怔,轉過來向裴徊。
裴徊的手放在長案上,微屈的食指慢條斯理地叩著玉石案面,發出玉石特有的聲響。
隨著他的作,食指上的黑玉戒那樣顯眼。
沈茴走過去,隔著玉石長案彎下腰,將他指上的黑玉戒轉下來,攥在手心裡,嗡聲說:“明日還給掌印……”
裴徊聽著沈茴跑下樓的噠噠聲,慢悠悠地推開糖盒蓋子,拿了粒梅子糖來吃。
·
第二日,沈茴跟在皇帝邊迎接了巫茲人。巫茲人與中原人不同,虎背熊腰,即使是子也全然不是中原子的模樣。他們說著蹩腳的中原話,偶爾和自己人談時會換巫茲語。
皇帝顯得很不安。巫茲人的強壯和言語上的冒犯讓他畏懼,更讓他畏懼的是裴徊不在。
裴徊很晚才往今日招待巫茲人的萬華園去,去拿他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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