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搭放在側的手用力拍了拍塌，再氣呼呼地重複一遍：“我還在生氣！”

裴徊這才朝走過去，他站在沈茴面前，俯下來。

著裴徊近在咫尺的眼，沈茴轉過頭。

裴徊手掌抵在的後頸，錮著，不準躲開不看他。

然後他作溫地吻了吻沈茴的眼睛，低聲說：“不生氣了，嗯？”

“生氣！就生……”沈茴余下的話沒有說完，舌已被侵佔。所有的不高興都被裴徊吞腹中。

沈茴退卻裴徊的手慢慢下來，轉而攥上他的襟。

沉浸在兩個人的濃裡。半晌，又帶著迷茫地睜開眼睛，向裴徊。

他合著眼，吻得專注。

·

日頭不是那樣烤人了，沈家的車馬也準備穩妥，去了萬福寺。萬福寺建在山上，有一段上山路並不能通行馬車，只能步行。馬車在山腳下停下來，沈茴下了馬車之後，提著子去扶姥姥下馬車。

老太太拍拍沈茴的手，慈地說：“你們先往前去吧。姥姥想在後面慢些走。”

“蔻蔻陪姥姥。”沈茴立刻說。

老太太搖頭，說道：“你母親一直念著你，你去陪陪你母親。”

沈茴想了一下，點頭說好，又說：“那我讓鳴玉來陪姥姥？”

老太太再笑著搖頭，說：“你父親那腳，哪裡離得開鳴玉攙扶。”

沈茴抬頭，果然看見沈鳴玉正扶著父親。父親一瘸一拐往山上走的影，瞧著就覺得心酸。

“小，你來陪陪老人家行不行？”老太太含笑向裴徊。

“當然。”裴徊溫和地回應。

沈茴多看了姥姥一眼，頓時明白姥姥是故意將支開，要和裴徊單獨說話。沈茴向裴徊，叮囑：“姥姥年紀大了，走不了太久的上山路。走一段，就陪姥姥歇歇腳。”

裴徊頷首，人已經走到了老太太邊，出小臂來，讓老人家搭著。

沈茴再多看了一眼兩人，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母親。

裴徊扶著蕭家老太太走得很慢，也如沈茴說的那樣，每走一會兒，裴徊就陪老太太停下歇一歇。

老太太著沈茴的背影，說：“沈家滿門忠烈，沒有一個貪生怕死之人。只是對蔻蔻好，沒有用。”

老太太灼灼的目向裴徊：“姥姥不知道蔻蔻有多喜歡你，可越是喜歡你，越會痛苦。因為，會把你做的孽，當自己的惡。”

“還會不忍與你說，慢慢在心裡。”

第155章

裴徊莫名想起沈茴笑著對他說過的話——

“我原本日漸好轉， 可自從招惹了掌印，竟又越來越不好了。聽說一個人造了孽，是會連累家人的。那些被掌印害死的無辜人不敢報復掌印， 會不會遷怒我呢？”

明明是炎炎夏日， 明明是最喜嚴寒的他， 卻在這一刻到了徹骨的冷意。

老太太又告訴了裴徊一件事。

“沈家的孩子因為從不貪生怕死， 都早早送了命。當初封後的聖旨送給蔻蔻， 沈家原本準備了毒酒， 決議舉家共赴黃泉。”老太太輕歎悵然，“蔻蔻，到底是從小跟老天借命的孩子， 過一日一日。彼時又是沈家最後一個孩子了， 怎麼忍心呢。”

老太太不願意在沈茴的病上多說。

“勉強來讓自己被沈家人接很難吧？”老太太著裴徊的目裡，溫中帶著慈。

又緩緩搖頭，說：“不可能的。就算將來有朝一日面上過得去了，沈家人也永遠不會從心裡認同你。”

裴徊沉默地聽著。

“北關連連潰敗， 是你從中作梗。這不僅是戰敗， 更是無數將士死在沙場上， 無數個家庭失去丈夫、夫君和兒子。你無所謂這些人的生死，可是蔻蔻都記在心裡。沈家人也記在心裡。沈家父子一生從戎，奔赴北關的將士們，有他們的舊識、舊部。”

“別怪姥姥說的話直接。姥姥這麼大歲數的人啦，也懶得說話彎彎繞繞。”

“沈家人也自笑愚忠。可穿上那一盔甲， 縱使帝王昏庸， 亦要死戰外敵。因為守衛的並不是齊氏皇族， 而是腳下的土地， 是後一個又一個普通的家庭！”

老太太絮絮說了很多。

裴徊面上掛著溫潤的淺笑， 只是眼底依舊漠然。

他不知道嗎？

他知道。

“這世間善惡都有因果。你以為你的所作所為是果，又何嘗不是種下另一場因。你就不怕……”老太太眼中浮現心疼，聲音裡帶著惋惜。

裴徊含笑著老太太，聲也溫和：“姥姥，咱家這一生就是萬人恨的下場。理該如此。”

他說的輕飄飄的。

他知道啊。他從來不認為沈家會真正接他，分明隔了那麼多的命。

老太太皺著眉，凝視了裴徊好一會兒，忽然問：“小，除了殺人，還有什麼事能讓你開心嗎？”

裴徊著遠的山顛雲霧，緩緩搖頭：“沒有。”

老太太不太高興，再問：“連我的蔻蔻抱你親你，你也不開心？”

裴徊微怔，詫異地向老太太，完全沒想到老人家說話這麼……

老太太不高興地搖搖頭，站起來，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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