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裴徊開口。

順年這才稟話：“掌印，周顯知昨天夜裡連夜帶著車隊離開關凌。一共六輛馬車，上面裝著的都是糧草。”

沈茴閉上眼睛。

裴徊意外地瞥了沈茴一眼，慢悠悠地重複一遍這個有點印象的名字：“周顯知。”

裴徊想起來了，他擺擺手，讓順年退下。

“周顯知，賢貴妃的弟弟。曾經在搬往關凌途中見娘娘貌，著娘娘傻乎乎地笑。被咱家直接趕去了軍中。這是跟沈霆扯上了關系，所以也跟娘娘扯上關系了？可咱家怎麼不清楚娘娘最近有聯系那傻子？”裴徊臉上沒什麼表，聲音也淡淡。

“我沒有聯系他。是賢貴妃聯絡。”沈茴聲音低下去，“我必須幫哥哥……”

“咱家剛剛還想琢磨，娘娘昨天晚上……”裴徊手腕傾翻，將碗裡的魚食盡數倒進荷花池，連空碗也落進池中，驚嚇了圍食的鯉魚。

沈茴靜默地著他的作。

裴徊拿了雪帕子仔仔細細地了手，然後才撿起沈茴雲鬢上的海棠。他瞥了一眼指上的紅海棠花瓣，隨手扔進蓮花池。

“所以，娘娘昨天晚上抱著咱家，抓著咱家的手探進裳裡捅時，心裡想的是別的男人？”裴徊淡聲問。

“不是這樣的！”沈茴覺得裴徊的話很不可思議！

“整夜纏著咱家一遍遍喊著咱家的名字，難道不是為了阻止咱家攔下周顯知？”

沈茴張了張，紅著眼睛重複：“我必須幫哥哥……”

裴徊抬起沈茴的臉，用指腹輕輕蹭去眼角的意。他著沈茴，平靜、溫和。

他問：“娘娘在難過什麼？”

裴徊笑笑。

“阿茴啊，不要這樣。你沒有做錯什麼。”

他這樣的人，不被信任不是應該的嗎？

傻子才會信他這樣鄙髒的人。

不，不是人。

是鄙髒的鬼。

他的阿茴這樣聰穎，更不會相信他，也不該信他。

裴徊俯下來，湊到沈茴面前，含笑著：“娘娘唯一做錯的，就是昨天晚上沒對咱家下毒。”

裴徊的眸中浮現惋惜。

他欣賞著沈茴眼中的自責和心疼，漆眸漸漸浮現了笑意。

一切都在他的計劃裡，他就是要自責和心疼。

他說過，他要瘋狂地他。

即使，死。

能死在手裡，那可真是太妙了。

第160章

炎炎夏日， 裴徊反覆撚蹭著沈茴下的長指，是一如既往的寒涼。沈茴被迫抬起臉，將臉上所有的表呈現在裴徊的眼中。

他著時， 也在著他。

沈茴凝視著裴徊的眼睛，反覆琢磨著他說的話。慢慢的， 沈茴明澈的眸中浮現了驚愕， 不敢置信地問：“你早就料到了？你將一切設計好，連我會是什麼反應都在你的計劃裡？”

沈茴的聲音輕輕的，聽見自己的聲音好像飄在雲霧上那樣遠。

裴徊將自己的卑劣盡數展現給沈茴。

他慢悠悠地說：“娘娘會和周顯知那傻子攪在一起， 倒是計劃之外。”

“為什麼？”沈茴輕聲問。

裴徊低笑了一聲。

“為什麼？”沈茴再高聲問一遍，“讓我心疼和自責、讓我心裡難是你的目的？這就是掌印大人別一格的喜歡一個人的方式？”

“不然呢？”裴徊轉眸，向隨風拂的連天蓮葉。

除了讓你對我心疼，還有什麼方式能讓你更喜歡我一些呢？你對我的喜歡，不就是源於知道我的真實份，從而生出了憐憫嗎？

裴徊沉默著，沒有說出來。

驕傲讓他說不出口。

沈茴蹙著眉， 長久地凝視著裴徊的側臉。

池中的鯉魚吃飽了，懶洋洋地四散開，舒舒服服地潛水下。晃漣漪的水面， 逐漸恢復了平靜。

沈茴再次轉過頭， 和裴徊一樣遙著遠的荷葉。

“在你眼裡，我對父親說的話，都是假話？”沈茴輕笑了一聲，“原來， 你也不信我。”

裴徊皺眉， 心裡忽然生出一窒悶的疼痛。

“衛珖很慘， 衛氏人都很慘。可在這世裡， 可憐人太多了。縱使我有千萬的善心千萬的憐憫，也不會愚蠢到將憐憫歸於！”

“從永宮到昭月宮、到滄青閣，到南行路上經過的一個個小鎮，一同看過的月升日落山河湖泊，再到浩穹樓。那些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朝朝暮暮，在你眼裡算什麼？”

裴徊眸底的漆漸濃。

“不是因為見到一個人總是忍不住發笑，才會喜歡上他。而是因為喜歡他，所以見了他才會展笑。不是因為心疼一個可憐人，才生出喜歡之，而是因為喜歡他，才會心疼。”

沈茴向後退了一步，含在眼眶裡許久的淚，終於滾落下來，沿著皙白的面頰，沉甸甸地墜落下來。

“衛珖，你在侮辱我的心。”

裴徊心裡忽然被刺了一下。

他姿拔地孤獨靜立著，遙遙著遠的荷景。他一手搭在護欄上，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敲叩著。

他不承認。

“娘娘在說什麼胡話。咱家聽不懂。”

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分明已被沈茴看。他卻不承認沈茴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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