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兆坐在馬車閉目養神，外頭小廝和車夫的對話聲傳進了他的耳朵里。

“還是咱們老爺先見之明，亥時就來這兒排著了。”

“是呀，瞧瞧后頭那些馬車，說也有三十四輛了吧。”

“我看不止哦，他們還排個啥呀，攏共就八套華服，咱們前頭這八輛車就包圓了，他們還能有撿不？”

“就是。”

聽見這些話，柳兆睜開眼，掀起車窗簾把頭出去看了看，角勾起了一個得意的弧度。

他亥時準備出門的時候，遇到了住同一個客棧的客商起夜，客商得知他要去云沈繡坊，還笑他太過，去得太早了。

還說什麼哪里有人天還沒亮就去繡坊買東西的，勸他天亮了再來。

幸好他沒聽那客商的，等天亮了再來，怕是碎布頭都沒他的了。

眼下，他穩穩地排在第一個，這繡坊的門一開，他就第一個進去，那八套華服亦是由他先挑選。

他已經想好了要買什麼華服了，就買那套蝶花。

更想好了要將這華服賣給誰了，就賣給蘇城首富的寶貝兒。

等他帶著華服回到蘇城，恰逢那慕容小姐及笄。

那慕容小姐素來就喜歡白，十五歲的及笄之禮，對來說又是一個大日子，代表著可以嫁人了。

若是花上五千兩銀子，買上這一套華服，讓自己在及笄禮上大放彩，這慕容小姐應該是會十分樂意的。

就睡一晚上的覺，轉頭便多賺兩千兩銀子，這買賣可太劃算了。

天漸漸亮了，街上響起了小販的賣聲。

在云沈繡坊外等了大半夜的人，一個個肚子也都了，遣了小廝和丫環去巷子外頭買早點。

住在繡坊對面的雷氏打開大門，準備上街給一家老小買早點去。

打了個哈欠，一睜開眼，就瞧見巷子里全是馬車。

原本還有犯困的頓時就神了，眨了眨眼，驚訝地道：“這大清早的，巷子里怎麼就來了這麼多馬車？”

這是，住在隔壁的溫婆子也打開了院兒門兒，看到巷子里的馬車也是一驚，“喲喂，巷子里咋停了這麼多馬車？”

雷氏回道：“不知道哇，我上前去問問。”

說罷，雷氏便出了家門，走到離自己家最近的馬車前，問坐在車轅上的車夫，“小兄弟，你們這麼多人，這一大清早的把馬車停在我們巷子里，是來做什麼的？”

車夫看了一眼道：“等著云沈繡坊開門，好去里頭買華服呢？”

雷氏瞪大了眼睛，朝后面看了一眼不到頭的馬車，“這麼多人，都是等繡坊開門，好進去買華服的？”

那繡坊里都是一些不晦氣之人，竟然還有這麼多人排著隊來買們做的華服？

溫婆子也驚得瞪大了眼睛，每日路過云沈繡坊和織布坊都要啐上一口，罵上一句晦氣，也等著看這些不守婦道的子，做出來的繡品和織出來的布賣不出去，虧死那挑唆著子不安分，與男人和離的縣主。

沒想到，眼下竟然有這麼多坐著馬車的有錢人，排著隊來買們做的華服。

車夫點了點頭，“我們家夫人，三更天就來排隊了，就我們排的這位置，應該還是能買到一套的。”他們剛剛排在第八，“后頭的，估計是買不到了，只能去織布坊定那緙織繡了。”

后面排著的那些人，明知道買不到華服，也沒走，很顯然就是想要定緙織繡的。

他們家夫人也想要定的，只是還是要先著華服來。

先把華服買了，在去定緙織繡。

雷氏和溫婆子對視一眼，看了一眼馬車的車窗，沖車夫道：“你們家夫人就不嫌這繡坊里做出來的東西晦氣嗎，這里頭可都是一些晦氣不吉利的人。”

車夫還沒說話，只見馬車的車窗簾掀開了，馬車的圓臉夫人，蹙眉看著雷氏道：“同為子，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這繡坊和織布坊里的子，命苦遇人不淑，被休或和離了，還能有一個安立命的事做，能夠重生，好好生活，打破世人的偏見，這對咱們子來說都是好事。”

“你卻一口一個晦氣，不得得這和離被休的子，被所有人嫌棄，在這世上活不下去才好。同為子，你這心怎麼這麼惡毒呢。”

被罵惡毒的雷氏頓時漲紅了臉。

溫婆子瞪著渾濁的眼珠子道：“自古以來，這樣的子都是晦氣的。”

馬車的夫人冷笑了一下，看著溫婆子問：“請問大娘的夫君可還健在？”

溫婆子怔了一下，不明白這貴氣的夫人，問自己這個做什麼，但還是向往常一樣訴苦，“我這老婆子可憐呀，才三十多歲，男人就沒了。我一個人又當娘又當爹，拉把著一雙兒長大，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苦。如今兒子兒都了家，也有了孫子，這日子才算好過一些。”

溫婆子年輕的時候也吃了些苦，時常把以前吃的那些苦和不容易掛在邊，逢人就是要說上幾遍的。

馬車的夫人冷笑了一聲，“呵，那你也晦氣的嘛，年紀輕輕就把男人克死了。”

說罷，便直接放下了車窗簾。

徒留溫婆子和雷氏愣在馬車外。

溫婆子原本以為這貴氣的夫人，聽說了自己的事，會對自己說上一句：“你來人家太不容易了。”

沒想到，卻得了這麼一句話。

忽然想起自己新寡那會兒，也是有人說自己晦氣，克死了男人的，看著自己都要繞道走。聽到那些話，只覺得說這些話的人心毒討厭，也只知道走開，晚上在被窩里蒙著頭哭。

等著孩子們長大了，這樣話的，就沒再聽到過了，也就忘了。

可現在的，卻也了曾經自己覺得心毒的討厭之人。Μ.166xs.cc

溫婆子也沒有與馬車的夫人爭辯，挎著籃子默默地走了。

“嬸子，等等我。”見走了，雷氏也連忙跟了上去。

早上繡坊里的姐妹們想吃包子，鍋里的稀飯煮上了，徐秋蓮就挎上籃子，準備出門買些包子回來，配著稀飯吃。

大門一開，好幾個人就躥了上來。

“你們別，是我們先來的。”柳兆的小廝張開了雙臂，把原本就排在他們后面的人，擋在后。

徐秋蓮傻眼了，這什麼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