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寫著:
若想救父,十五日,獨自前往達歌草原。
這信紙是大慶京城一帶的信紙,可字跡卻帶了點西戎筆鋒,信中所寫的達歌草原是西戎地界,也是如今正在戰的地方。
“信是宋晨雲寫的。”蘇南枝說的是肯定句。
“即日起程回淵城。”蕭沉韞猶疑了下,還是做了這個決定,一來,他回到京城已經有了些時日,若再逗留京城也於邊關戰事無益,而來,嶽父被宋晨雲抓去了達歌草原,他肯定要第一時間趕去救人。
……
食過午膳後。
溫言斐、蘇南澈、蘇南枝、蕭沉韞、餘曄、春盛分兩輛馬車,一並趕回淵城。
蕭沉韞加快了行車進程,趕在第十三日時,抵達了淵城總督府。
蘇南枝裹著雪狐裘大氅,被春盛攙扶著踩下馬凳。
馮清瑯一棕戎裝,腰懸寶刀,和蘇南轅肩並肩走了過來,抱拳朝蘇南枝微行一禮,眉梢之間皆是擔心,但礙於人多眼雜、份懸殊的緣故,並未直接問候。
總督府廳堂。
“本王不同意你一人去達歌草原。”蕭沉韞劍眉蹙,直接否定了蘇南枝的提議。
“可信上寫的是讓我一人獨自前去,若我不去的話,隻怕……宋晨雲不會讓我見到父親。”
“不管如何,本王都不允許你獨自前去。”蕭沉韞腦海中閃過了上一次,北狄挾持蘇南枝時的形,這樣的擔驚怕,蕭沉韞實在不想經曆第二次,他沉
默了半晌,憂心忡忡地補充道,“何況你孕已有五個多月……”
蘇南枝攥了拳頭:“宋晨雲險狡詐,他想為左如月、蕭子炎報仇,若我不去,我救不出父親。”
“孤去。”忽然間,總督府外響起一道悉的聲音。
眾人朝門外齊齊看去,一襲戎裝才下戰場的蕭瑜,將手中刀劍甩給了城,大長闊步進屋,一雙眼睛,直直看向主位上的蘇南枝。
“要說宋晨雲記恨,最恨的人便是孤。是孤一杯毒酒毒死蕭子炎,得左如月走投無路,被宋佳月一刀捅死。”蕭瑜說的雲淡風輕,似乎全然不把這樁陳年舊事放在眼裏。
蕭沉韞眉心微跳,下意識側去擋住蕭瑜直直看向蘇南枝的目。
這是他妻子,被旁的男人這麽盯著看,難免心生不悅。
莫北川恰好也回了總督府,老狐貍般補了一句,樂嗬嗬笑道:“太子殿下前去達歌草原救蘇大人,委實是個好計謀。畢竟王妃眼下不方便。”
“哪裏算是好計謀了?三軍不可一日無主帥,我家太子殿下一去,若有個三長兩短——”城冷臉反駁。
卻被莫北川老頭一般,打斷道:“呸呸呸!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殿下要去達歌草原,必然是做了萬全之策,絕對不會出問題。城將軍這話說的,未免對殿下的決策太沒信心了!”
“你!”城目憤憤地瞪他一眼,罵道,“老東西!休要
打口水戰!”
“你個都沒長齊的臭小子,敢罵本總督老東西,今日休戰在府,非得我出手,讓你看看什麽薑還是老的辣!”莫北川登時就怒了,擼起袖子拿起架上的長戟就要打過去——
周史搖著諸葛扇,連忙誒誒誒道:“大敵當前,須得同仇敵愾,莫要傷了和氣,城這脾氣一向又臭又,煩請總督大人多擔待。”
“還算你會說人話!”莫北川冷哼一聲,戰戟擲地,泥三分。
什麽他還算會說人話?周史眉頭微皺,倒也沒繼續糾纏。
蘇南枝不想欠蕭瑜人,也不想和蕭瑜產生過多糾葛,微抿櫻,斟酌著婉拒道:“……多謝九王幫襯之心,不過蘇家之事,蘇家人自行解決便可,無需九王過多勞。”
似乎料到蘇南枝會拒絕,蕭瑜淡笑一聲:“孤已經派人送信,送到了宋晨雲手中,說明了孤願意代替你獨自前往。”
“殿下!”周史與城臉越發嚴肅,“請三思!!”
“三思過了。”蕭瑜瞥了二人一眼,翻上馬,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便揚鞭離去!
周史和城看著蕭瑜策馬的背影,麵麵相覷,各自心中有了思量。
當初,不朝中大臣願意跟著蕭瑜去南部,與蕭沉韞分庭抗禮,正是看中蕭瑜那一子權柄之上,勢必要登上皇位的事業心。
不知何時,他們殿下就變了。
好像是在蜀州,太子殿下知道攝政王
妃婚,跳江被救起來之後,開始變得……
從事業心,逐漸變得有些腦?
這個苗頭,好像有些不對勁啊。
比如上一次,為了去北狄救攝政王妃,甘願孤犯險,跳下百丈高的瀑布去救人,又比如今天,攝政王妃的父親被仇敵抓走,他居然要代替攝政王妃去救蘇正?這可是攝政王的嶽父啊,和他蕭瑜有什麽關係?
搞不懂,不對勁,實在不妥當。
周史慢搖諸葛扇,著一撮胡子,默默地搖了搖頭。
蘇南轅對橫一腳趕去救人的蕭瑜,有些詫異,沉默很久之後,是第一個打破僵局開口說話的人:“那現在怎麽辦……”
“不管如何,太子已去救人。不管他救沒救回父親,他敢於而出,蘇家就已欠他天大的人。”蘇南澈劍眉鎖,仿佛打不開的結。
蘇南枝搖了搖頭,排除掉腦海中雜的思緒,指著桌上的達歌草原地圖道:“我們也要部署兵馬去救父親,順便……保證九王安全。”
城雙手環抱寶刀於前,冷嘲熱諷地嗤笑一聲:“難為王妃還記得要保證太子殿下安全。”
話罷,城飛上馬,帶著一小隊人順著蕭瑜離開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要暗中保護蕭瑜。
******
當蕭瑜到達宋晨雲指定的地點時,正好進西戎和大慶的邊境達歌草原,此是西戎大軍的地盤。
而宋晨雲是大慶人,西戎人又怎會允許一個大慶人
,在達歌草原培養勢力?
蕭瑜意識到了不對勁。
半人高的綠草,碧波漾般隨風搖晃,蕭瑜坐在紅鬃烈馬上勒著韁繩,環顧四方,而烈馬似乎應到了什麽,忽然躁不安地揚起馬蹄,在原地打轉。
“籲——”蕭瑜勒停烈馬。
就在此時!
寬闊無際、天地一線的草原,從四麵八方湧上來麻麻的西戎士兵,將蕭瑜圍的宛若水桶鐵皮一般,退無可退、逃無可逃!
但,既然決定獨自前來救蘇正,那麽,他蕭瑜就不會怕。
他前世今生,曾兩次設計陷害過蘇家,雖沒置蘇家於死地,可也害苦了蘇家,若不是他為了招攬蘇正,用留一手的證據陷害蘇正與黨勾結,南枝就不會進教坊司,更不會去求蕭沉韞,就不可能認識蕭沉韞,與蕭沉韞相遇相識、相知相。
如今,他願意以犯險去救蘇正,無非是為了贖罪、償債。
希能一功抵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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