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他坐在榻邊,仿佛不經意地道:“你如今才生完,不必非要自己抱著小蝌蚪,讓娘去照料。”
顧穗兒半鉆到錦被里,輕輕嗯了聲。
額頭微微著意,黏在雪白的額頭上,乖巧的像個小兔子。
他抬起手,替將額發撥開:“大夫說了,月子里雖然不能著冷,但是也不能太悶,要注意氣。”
顧穗兒下都是窩在錦被里的,聽到這個,又嗯了聲。
一時兩無言,他沒話說了,不過也不走的,就是坐在這里看著。
被他看著,哪睡得著,就睜著眼睛也看他。
兩個人看了老半晌,最后還是顧穗兒突然想笑了。
剛才被他看得是不好意思了,可是又何必呢,他又不是沒過。
只是經歷過分娩之后,多了個小蝌蚪,又喂了一番小蝌蚪,好像突然被他這一看,竟起來了。
這一笑,淺淺淡淡的,恬淡和,像野外被風輕輕吹著的小雛。
他平日總是幽深的眼眸便燃起了亮,亮得像著了火。
他是不言語的人,也不笑,如今依然是這樣的人。只是面對著這個經歷了諸般折磨才生下自己骨的子,心中總是有許多纏綿之,譬如想給許多更好的,譬如想讓高興,只是礙于本,不知自己該做些什麼而已。
吃的穿的,侯府里都有準備,那些上等的滋補品,宮里也有賜過來,丫鬟仆婦,已經從各房調了,人手都是足足的。
他一個男兒家,竟沒什麼好做的。
恰這時候,外面丫鬟進來了,送的是今日的湯。
侯府里給月子人吃的湯都是多年的老母,熬燉幾個時辰慢慢地把那多年養的特有香味燉出來,湯濃郁鮮。
丫鬟把湯遞給了安嬤嬤,安嬤嬤從旁就要伺候顧穗兒吃。
蕭珩見了,手。
安嬤嬤一愣,有點不明白這尊貴的侯爺是個什麼意思。
蕭珩依然手,那意思是要湯。
安嬤嬤看看顧穗兒,只見顧穗兒笑得艷紅,是那種人特有的疲憊中的嫵。
一時怔了下,便將湯遞給蕭珩了。
蕭珩接過來,一勺一勺地要喂給顧穗兒。
顧穗兒張,乖乖地吃。
安嬤嬤從旁看著。
其實對于侯府里的爺和們來說,讓男人來伺候一個月子里的人喝湯,這顯然是不行的。
人生孩子,那是帶的,男人最好是避著,不然就是有之災的,這都是有講究的啊。
若是換一個婦人家,懂事點的,譬如兩位,早早地打發爺出去了。
因為人家賢惠也懂事,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不能越過界。
然而顧穗兒不同,傻啊,肯定不知道這個,也沒想到這個,所以三爺要喂,就順地聽話要喝了。
安嬤嬤一言難盡地著這兩個人,最后退出去,給他們關好了門。
心想,這一個冷,一個傻,湊在一起,可不就是天生一對麼。
安嬤嬤走出屋子后,便說要過去看看廚房里準備的晚膳怎麼樣了。現在小夫人月子里,吃食都是要特意準備的,吃什麼都得燉得爛爛,這樣才好克化,不至于落下什麼病。
誰知道走進了灶房那邊,就聽得幾個丫鬟躲在那里叨叨呢。
“本來在老夫人那邊做得好好的,非要調過來這邊!若真是實打實的伺候三爺,我是沒什麼話說的,可是卻要我們伺候這小爺!”
在老夫人那里幫襯著,便是大夫人面前也看重幾分,可是來到了這里,一下子了三房庶出孫爺邊服侍的,見了誰都矮一輩兒。
“若說我們委屈,也就認了,左右是丫鬟,伺候人的,到哪里都一樣。我看那孫娘,那才屈呢,本以為的是正兒八經的二房嫡出,誰知道卻來這里喂一個妾生的庶子!”
“啊,屈去吧!”
這兩個一句接一句的,只聽得安嬤嬤火冒萬丈,恨不得過去拿竹簽子爛這兩個人的。
沒眼睛看哪,不看看自家三爺是多麼寵著自家小夫人,不看看老夫人是怎麼把小爺當心肝寶貝,就知道講究什麼嫡庶?
我呸,今日我小爺是個庶出,明日說不得小夫人扶正,看你們還敢拿這個說!
安嬤嬤瞇了瞇眼,就打算沖過去把這兩個碎的丫頭狠狠地教訓一番。
誰知道就在這時,卻聽得另一個丫鬟道:“你們哪,也忒短見了,眼里只知道認嫡庶,卻分不清哪個紅哪個白!”
這聲音清清淡淡的,倒是好聽得很。
安嬤嬤湊過去瞧,只見說這話的是一個桂枝的丫頭,模樣長得實在普通,當時送過來的時候,都沒太記住,不曾想倒是會說話。
其他幾個聽得,便有人道:“什麼紅,什麼白,就你知道得清?”
那桂枝笑了笑,卻是說:“咱們府里有四位爺,哪個以后仕途走得最順?”
幾個丫鬟一愣,眼中茫然,們哪里知道這個!
桂枝卻是挑眉,淡淡地道:“當然是咱家三爺了。”
其他幾個齊聲問:“為什麼?”
桂枝道:“因為三爺最皇上寵了,又是龍騎衛的總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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