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換好了，過來榻前，只見小阿宸已經換上了一白緞子夾棉小袍子，袍子上繡著花花草草的頗有趣。

小阿宸本就玉雪白的，如今配上這亮，越發逗人，而更惹人的則是夾棉小袍子下方出的一對小腳丫，才兩個月大的孩子，小腳丫沒下過地兒的，要多有多，胖乎乎的，憨態可掬。

蕭珩忍不住用自己的大手握住一只小腳丫放在手心里。

小阿宸的小腳丫還沒他手心大呢。

不知怎麼想起顧穗兒以前做的小老虎的鞋子，倒是和這小腳丫相稱，便問道：“怎麼沒見穿那鞋?”

顧穗兒打理好了小阿宸的裳，自己也重新把松散的發髻挽上，又吩咐安嬤嬤布置飯菜，聽得蕭珩這麼說，笑著聲道：“屋里暖和，平日在家里，也就不穿了，都是出門的時候穿，或者抱過去老夫人那里才穿上。”

蕭珩點頭，一時又問起其他事來，都是小阿宸的日常瑣事，顧穗兒一一說了。

這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隨意說著話，那邊安嬤嬤已經擺好飯菜了。

吃著時，蕭珩又問起父母來信的事。

顧穗兒想起自己父母開春就要來燕京城，眉眼間都是滿足，笑著道：“我爹娘和阿寶也要過來，說是來看看我。”

蕭珩其實是早就知道這些的，聽到這個，便微點了下頭。

依他底下人的稟報，這阿寶天資倒是不錯的。

雖然蕭珩不怎麼答話，不過顧穗兒忍不住，便說起信里提到的事，以及爹娘的事。

“爹娘說攢了許多蛋，打算到時候給我帶過來，我想著路途遙遠，攢那麼多，未必能帶過來。”

蕭珩聽得，倒是怔了下，眼神閃過一異樣的緒，之后瞥了顧穗兒一眼，卻見瑩白細膩，整個人看著安靜恬淡，散發出一種別樣的恬淡韻致，薄薄淡淡的，讓人看一眼都覺得極，是春日里暖風微微拂面的那種。

“雖府里并不缺蛋，不過到底是你父母的心意，帶過來也未嘗不可，到時候我會底下人多加小心就是。”

顧穗兒聽聞，眸中頓時綻放出驚喜，知道這意思是說，蕭珩會特特地吩咐人想辦法把那蛋帶回來。

“謝謝三爺。”

蕭珩開始時沒說什麼，后來不知怎麼，抬起頭來，來了一句：“我喜歡吃蛋。”

顧穗兒聽他這麼說，倒是沒想到，抬頭詫異地了他一眼。

神淡淡的，看不出來。

默了片刻，抿笑了：“好，我爹娘應該會多帶一些來吧。”

晚間用完膳，蕭珩又逗弄小蕭宸一番。

顧穗兒看著小娃兒興地忽閃著小胳膊的樣子，又是無奈又是想笑：“三爺，時候不早了，得讓他早些睡覺。”

蕭珩辯道：“他并沒有困。”

顧穗兒越發無奈，只好聲和他解釋：“他還小，便是困了自己未必知道，若是大人不趕哄著他睡，那等他困得不住，就要鬧覺了。”

小孩子真到了鬧覺的時候，那就是大哭大，要好生費一番功夫了。

蕭珩擰眉。

低頭看著這雪白的小娃兒，糯糯的樣子，哭起來卻是很可怕的，會把小兒長得大大的，然后驚天地地哭，哭得你心神不寧。

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招惹這小東西的好。

“那先讓他睡吧。”他勉強同意。

“嗯，我先哄著他，三爺你去隔壁先歇著吧。”

顧穗兒稔地抱起了自家小蕭宸，就要上塌準備哄睡。

至于蕭珩，并沒有再多看一眼。

蕭珩愣了下，他怔怔地在榻邊站了片刻，只好轉出門了。

明明記得幾個月前，心里眼里都是自己，那眼神是片刻都不能挪開。

這才多久，他已經遠不如小蕭宸的地位了。

他走出房后，只覺得外面冰寒刺骨。

往日并不是怕冷的，堂堂男兒，也從不畏寒，可是現在，從那香融融的屋出來，他竟然覺得這寒氣人，蕭條冷寒，頗不能忍。

微微擰眉，他還是過去書房，長夜漫漫，并不想早睡，況且他確實有些公事要理。

誰知坐下沒多久，便聽到外面有敲門聲。

“三爺，剛剛奴婢請廚房給三爺熬了參湯，特特地給三爺端過來，好歹用一些吧?”

蕭珩原本心中蕭索，頗有些不痛快的，忽而聽到這聲，不免皺眉：“哪個?”

“三爺，奴婢是寶鴨。”

寶鴨?

蕭珩默了片刻。

“奴婢是皇上賜給三爺，伺候三爺的。”

屋子外頭的寶鴨急了，連忙提起這茬。

這麼長時候，三爺都被那顧穗兒霸占著，該不會是本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吧?

提起皇上賞賜的，蕭珩總算是記起，當初賜下的，好像隨手給改了個名字，約莫就是寶鴨吧。

“進來吧。”蕭珩剛剛翻了一會信函，倒是有些口。

這寶鴨聽得，心中一喜，連忙推門進來。

一進來，蕭珩便聞到一香味。

他其實并不喜這種香味，太過濃烈。

這麼想著，就記起顧穗兒上的香氣，淡淡的，并不是特意涂抹了什麼，卻自有一孩兒家的馨香，清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