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走了幾步，便停下來：“冷嗎?”

顧穗兒抿輕笑，搖頭：“不冷。”

蕭珩看白的臉頰此時都泛起紅，知道那是被風吹的。

他抬起一只手，幫把風帽裹嚴實了，然后從手里接過那籃子：“走一會就到了。”

顧穗兒不用提著籃子，倒是好多了，可以把手進袖子里，不過還是不太放心自己的小阿宸：“小心些，別讓他吹了風。”

蕭珩點頭：“嗯。”

兩個人并肩繼續往前走，前面有枯草還有碎石枯樹的，顧穗兒生怕蕭珩抱著小阿宸看不清路會摔倒，便顛顛地跑到前面去走，遇到藏有石頭或者坑洼的路，就先告訴蕭珩，或者干脆把那擋路的枯樹枝給挪走。

蕭珩看纖細的子穿著笨重的大毞，卻忙前忙后的，有些好笑，又覺。

他是宮龍虎衛的總統領，可以說什麼陣仗沒見過，如今不過是來個郊野上墳，卻有人怕他摔倒，給他在前面開路。

還是一個這麼弱纖細的人。

不過幸好，很快就到了。

蕭珩在一枯樹林旁停下來，這里蕭瑟得很，周圍看不到人煙，還有老鴰在附近呱呱地著，有些瘆人。

枯樹落葉之間，有一個孤零零的墳頭，上面的荒草已經半人高了。

蕭珩放下籃子，把小蕭宸遞給了顧穗兒，自己則開始收拾起來。

他先用那雙修長好看的手在墳頭旁邊清理出一塊干凈的地兒，然后從籃子里取出點心吃食來擺上。

“過來，跪下。”蕭珩吩咐道。

“嗯。”他既這麼說了，也沒問，抱著小阿宸跪下來。

蕭珩從手里接過孩子，也和一起跪在那里。

他們點燃了帶來的紙錢后，蕭珩又把一些糕點果子扔進火堆里。

郊外的風著火苗，很快紙鉑燒盡了，那火苗也漸漸熄滅，薄的褐灰燼被風一吹，就四散開來，猶如公英一般，飛向各，看不見了。

此時寒風颯颯，天地蒼茫，在這空曠的荒野里，唯獨他們一家三口而已。

顧穗兒向旁的男人，寒風吹起他如墨的發，縷縷過他俊剛毅的臉。

看到了他眼睛里一覽無余的哀傷。

不由得再次向這墳頭，寂寥冷落的一座墳頭，沒有墓碑，荒草半人高。

這是什麼人的墳，竟淪落到如此地步。

又是什麼人，會讓堂堂睿定侯府的三爺在這滴水冰的天氣里帶著自己才兩個月的孩子前來拜祭。

“這里埋著我娘。”

寒風中，顧穗兒聽到了這句。

語音蕭索落寞。

第57章

“這里埋著我娘。”

寒風中，顧穗兒聽到了這句。

頓時驚呆了，不敢相信地看向旁邊的蕭珩。

蕭珩沉默地著那墳頭。

顧穗兒沒敢說話，腦子里胡地浮現出一些事。

比如蕭珩曾經提過他娘如何，但是他明明是大夫人為母親的。

其實早就有些端倪，只是沒細想過而已，也不太敢去想。

許多念頭在心頭浮過，不過什麼都沒說。

此時寒風颯颯，有枯葉飄落在墳頭那半人高的荒草上，有些不忍心。

“既然是娘的墳，那我們是不是應該把這荒草清理下?”

在他們鄉下，墳頭長了這麼高的荒草，一看就是無人料理的墳頭，說明或者斷子絕孫了，或者后代子孫不孝。

誰知道蕭珩卻搖了搖頭，啞聲道：“不必了。”

顧穗兒心里疑，卻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陪著他跪在那里，看那燒過的紙鉑灰燼漸漸地從暗紅變了白灰，最后徹底隨風而去。

“我娘時盡榮華富貴，年長后卻盡諸般苦楚，凄煌慘淡，窮困潦倒，便是臨到死，所得的不過是半張草席。如今既已不在，又怎麼會在意這墳頭這些許枯草。”

顧穗兒聽得心驚，沒想到蕭珩的母親竟然死得這麼凄慘。

蕭珩在心里，一直是尊貴的富家爺，這樣人的母親，便不是大夫人那般的正妻，也該是活在錦繡富貴鄉里，怎麼會這種苦。

而忍不住想到的是，如果說蕭珩的娘親臨死前著這樣的苦楚，蕭珩又記得一清二楚，那他呢，他娘死的時候，他……過著什麼樣日子?

蕭珩僵地回過頭，看了眼顧穗兒。

生了一雙清澈剔的眼睛，以至于的心思全都映在那雙眼睛里。

看一眼，他就知道的心思了。

“在五歲以前，我是跟著我娘過的。”

也許是寒風的緣故，他的聲音縹緲沙啞。

“那個時候日子很苦，我娘了很多罪把我養大，后來病死了，我爹終于找到我。”

顧穗兒睜大眼睛著他，心里卻漸漸平靜下來。

安靜地跪在旁邊，在他娘墳頭前聽他說以前的那些事。

一直以為自己出卑微，從小過著的日子并不是蕭珩能懂的，一直覺得蕭珩高高在上。

可是今日聽他說起小時候才知道，原來他小時候也曾那麼苦。

“……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我娘埋葬在哪來，我舅舅，我爹，他們都不知道。”蕭珩單手抱著小阿宸，用另一只拿著個枯枝輕輕地撥弄那些燒糊了的供品：“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來給我娘上墳，不讓他們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