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儼想得很簡單,午膳還有半個多時辰,總不能讓姑娘幹等著,但是他堂堂太子殿下,並沒有帶過孩子,也不知道跟個姑娘些什麽。
隻記得好像提過喜歡作畫,那就讓自己玩一會兒。
可在池棠看來,卻一點都不好玩。
不是請來吃飯的嗎?怎麽突然要作畫了?還要點評?這是要考校嗎?
聽陸家大姐姐師從名家,就隻是自己在家胡畫著玩兒而已,怎麽得了陸大姐姐的法眼?
最關鍵是,考校來得這麽突然,心裏一點準備都沒有,這……要畫什麽啊?
池棠提著筆,半沒落下去。
抿了抿,心虛地看了陸子衿一眼。
恰巧陸子衿也抬頭看了過來,目詢問。
池棠忙解釋道:“我沒想好畫什麽,到看看!”
陸子衿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看書。
池棠左看看,右看看,又往窗外看看,到都是空的,沒什麽值得畫。
找了半,目不自覺又回到陸子衿上。
坐得不遠,坐姿十分端正,不是姑娘家那種花照水般的嫻雅端正,而是讀書人“坐如鍾”的那種端正。
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著書卷邊緣,沒有像普通姑娘家一樣留出長指甲,但修得十分整齊。
的手很瘦,手指彎曲時,更顯得骨節分明——
陸大姐姐果然跟普通姑娘不一樣!通都是讀書人的氣度,這麽瘦……一定吃了不苦……
池棠暗歎一聲,目無意識抬起,掠過略嫌英氣的下頜,淡紅的薄,直的鼻梁,清冷的眼眸——
嚇!
池棠驚得手上一鬆,筆了手。
反應也快,立即去捉。
捉住了筆桿,卻也被筆端的墨弄髒了袖子。
池棠看了看袖子,又看了看陸子衿,再次紅了臉。
陸子衿放下書卷,問道:“帶替換裳沒?”
池棠弱弱地點了點頭。
“去西屋換。”李儼完,重新拿起書卷。
西屋是寢屋,借給客人換合合理,按照禮數,最好是主人陪同進去。
李儼當然不可能陪同,就讓池姑娘自己帶著侍進去了,反正那屋裏沒什麽要的東西——
等等!
李儼倏然起,朝西屋衝去——
門簾猛然打起,孩兒驚愕抬頭,目困地看著他。
應該是剛下弄髒的外,新還拿在侍手裏,此時隻穿著白的中,的一個人,脆弱,清澈,纖塵不染,毫不設防。
他現在的份是陸子衿,確實不需要設防。
李儼雖然不至於對這麽一個孩子有什麽想法,還是立即將目從上挪開了,挪到的手上。
手上正拿著一支金燦燦的簪子,正是他從何必手裏接過後,隨手丟在梳妝臺上的蝴蝶簪。
原屬於池姑娘的蝴蝶簪。
藏著姑娘的發簪隻是跟爹開個玩笑,池長庭不進這個屋,因此李儼隨手一丟後,完全沒放在心上。
此時此刻,好似被人贓俱獲了?
“這、這個……”池姑娘看看發簪,又看看他,不敢確認。
李儼不聲地:“老夫人大壽那,我的婢在外麵撿到的,你認得?”
池姑娘眼裏困頓時消散,驚喜道:“是我丟的!就是老夫人大壽那丟的,我找了好多都沒找到,真是太好了!”
難怪陸大夫人翻遍了整個陸府都沒找到,陸大夫人和陸子衿的關係那麽微妙,應該是沒有找到這兒來。
池棠正要謝,卻見麵無表地放下簾子離開了。
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不信的話?
池棠匆忙換好服追出去,道:“真是我丟的,衫衫認得我的簪子,等來了——”
話音戛然而止。
剛才出去請陸子衫的青侍已經回來了,正站在門口等著回話。
但是陸子衫沒有來。
“七姑娘已經回了大夫人那裏用膳!”青侍稟道。
池棠有點失,見陸子衿過來,了手中的發簪,道:“這個真是我的……”
陸子衿點頭:“收好了,別再弄丟了!”
池棠立即又高興起來。
李儼靜靜地看著,想起在竹林外同陸子衫的話,想起蘇瑾畫稿上的折痕,最後想起池長庭那要吃人的模樣,終於還是沒忍住了一句:“你年紀還,看人看事,不要被表相所迷!”
“啊?”池姑娘一頭霧水。
李儼也意識到自己對著一個孩子得未免太深刻了,琢磨了一下,又道:“孩子的首飾不要輕易落到別人手上!”
這句池棠聽懂了,很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我以後會加倍心的!”
雖然陸大姐姐板著臉教訓人的樣子很嚴肅,可字字句句都是在關心,池棠有點。
應該是不常關心別人,話才那麽僵。
李儼見孩兒這麽虛心教,欣地點了點頭:“傳膳!”
陸子衫沒來,芳塵院就隻有他們兩人一起吃,可擺上來的菜肴卻不,其中橙紅油亮的一道蝦炙格外起眼。
池棠平時最喜歡吃蝦,一看到蝦炙眼睛就亮了。
地盯著畫屏剝了蝦殼放進碗裏,頓時喜得彎了眉眼,迫不及待夾起塞進裏。
鮮甜的滋味在口中漫開,池棠不自覺瞇起了眼。
突然,覺到一道目落在自己上,氣氛一下子古怪了起來。
池棠來不及嚼咽下口中食,抬起頭,卻見對麵的陸子衿正一錯不錯地看著。
眼中淡淡雲霧之下,依稀可見一種奇異的熱切,看得池棠渾發,食不下咽,卻又沒法開口。
幸好陸子衿見抬頭,便神自若地挪開了視線。
但是等池棠低頭繼續吃的時候,那道目又飄了回來,即使不抬頭,也能覺得出來對方的專注。
池棠好不容易咽下口中食,剛抬起頭,就見陸子衿邊的青侍走了過來一聲不吭開始為剝蝦。
“喜歡吃就多吃點。”對麵的陸子衿道,儼然一片好意。
池棠遲疑地夾起青侍放進碗裏的蝦,送到邊,又放了下來,忍不住抬頭問道:“大姐姐,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李儼神淡然自若:“你進食的模樣,讓我想起從前養過的一隻兔子。”
池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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