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掌柜的親自上菜?沒有跑堂小二的嗎?”宿子碧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圈。
云知意也覺得奇怪。
宿子約便解釋:“槐陵山高水急,夏多洪汛冬苦寒,這兩季甚有外來客,客棧沒太多生意可做。為節省開支,冬夏兩季通常不請跑堂小二,掌柜的自家人就顧得周全了。”
他時常走南闖北,在人世故上有分寸,再加上薛如懷這個見人自帶三分的人來瘋,氣氛逐漸熱絡。
“先前掌柜的說冬日天寒,怕菜涼得快,就推薦了‘巖板炙’,”薛如懷覷向云知意,“我聽著新鮮,就自作主張了。不介意吧?”
云知意笑答:“有勞了。”
閑話之間,掌柜的將提前腌漬過的各種片擺在桌上,又端來一座長方小桌爐,爐上是一塊被提前燒到滾燙的薄巖板。
云知意將一個頭頂紅塞的致小竹筒給掌柜:“下午在院中遇見一個小孩兒,眉眼與您很像,似乎是令郎?我與他說好會請他吃梅子糖。方才一路過來沒再見到他,只好煩您轉了。”
掌柜的愣了愣,旋即尷尬道:“這倒霉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竟向客人要東西吃。”
“不是的,是我自己說要請他。”云知意笑笑。
一桌人在等著開吃,掌柜的便連聲道謝:“多謝多謝。您可真是太客氣了!哎呀,小孩子不懂事,讓您見笑。各位慢用,片放在巖板上炙就,我就在柜臺后,有事喚一聲就。這爐里有炭火煨著,貴客們留心些,別燙了手。”
——
掌柜的離去后,宿子約便對坐在云知意旁的妹妹道:“子碧,別只顧著自己吃,記得照應著大小姐。”
宿子碧點頭,云知意卻擺手笑道:“讓子碧安安生生吃的,我沒那麼氣。”
霍奉卿沒再言,只是問掌柜多要了個空盤。
薛如懷道:“云知意,喝酒嗎?”
“可以,但我只能小酌兩杯,”云知意看看外頭的夜,“若明日不下雪,我還得出門辦事,不敢敞開喝的。”
于是薛如懷又請掌柜的溫了一小壺酒來。
霍奉卿酒量不佳,婉拒參與后,慢條斯理將炙的片逐一擺在盤中。
“誒對了,云知意,”薛如懷一邊斟酒,一邊發問,“聽說你是來槐陵看一座什麼橋的?”
云知意瞄著霍奉卿盤中的片,又拉不下臉在眾目睽睽之下打劫,一時間有些心不在焉。“你聽誰說的?”
“顧子璇啊!小考結束那天來找我說事,隨口提了兩句。奉卿就是聽說你要來槐陵,這才了啟發,問我要不要也來槐陵的。”
薛如懷也盯上了霍奉卿盤子里那些烤的片,一邊說著,一邊就試探地將筷子過去,卻被霍奉卿眼疾手快地擋開。
霍奉卿并不看他,兀自又夾了一片放在巖板上,口中不著痕跡地將話題岔開了:“青山君曾在見龍峰下造了一座橋,云氏家主讓云知意趁冬假得閑,親自來看看那橋是否需要修繕。”
薛如懷果然被他牽著鼻子跑:“哦,原來是這樣。不過云氏遷離原州都有近百年了,為什麼還要記掛偏遠槐陵的一座橋?青山君又是誰?他建的橋是否需要修繕,為何是云氏家主來過問?”
薛如懷這一連串疑問惹得云知意和宿家兄妹皆愣住,繼而笑開。
他被大家笑得發懵,環顧眾人后,才發現好像只有他一人稀里糊涂:“怎、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
霍奉卿淡聲哼笑:“諸侯爭霸時期,縉王李恪昭治下是誰主政原州?若你能答對,這盤就給你。”
云知意詫異地看向霍奉卿。察覺到的目,霍奉卿飛快地輕夾左眼眼尾,打了個暗號給。
云知意莫名懂了他的意思,抿笑低下頭去。
“吃飯就吃飯,怎麼還突然考起史學來了?”薛如懷惆悵地抿了一口酒,想了又想,不是很肯定地答,“云、云嗣遠?”
“那,云嗣遠的封號是什麼?”
“青山君!”薛如懷總算恍然大悟,“嗐!原州史里至有一半能算云氏家史,原州學子考史學,就屬云知意最占便宜。”
說著,他便喜不自勝地去夾那盤子里的片。
霍奉卿卻再度揮開他,直接將那盤子推到了云知意面前。
薛如懷傻眼:“不是說好答對就給我的麼?!”
“你覺得你答對了?”霍奉卿嗤之以鼻。
云知意將那盤子攬到面前,幸災樂禍地笑道:“他出題時就在坑你呀!縉王李恪昭時期天下并未徹底一統,原州版圖分兩半,只鄴城以北是我先祖的封地,鄴城以南屬蔡國。”
“答對一半也沒得吃嗎?”薛如懷試圖討價還價。
霍奉卿像個失的夫子,冷眼哼道:“史學學不好,要飯要到老。不配吃。”
薛如懷哀嚎捶桌:“以往你嘲笑云知意的算學時也這麼說,憑什麼就可以吃?!”
“因為今日不談算學,”云知意樂不可支,“我幫你吃,你好好看著就是。”
“你倆狼狽為,我沒有你們這種朋友,”薛如懷轉而看向宿家兄妹,“宿兄,宿姑娘,你們缺朋友嗎?史學不好的那種。”
宿家兄妹被逗樂。宿子約將自己才炙的那片羊分給他,調侃道:“行,在下讀書,正合適與薛公子個酒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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