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淮南軍尉府三十萬大軍整裝待命,到霍奉卿一發出求援函,便立刻趕來協理固守北境原州防區,震懾吐谷契人。
而原州這邊,以工務令常盈為代表的部分實權員被云知意收服于無形,使田黨實力大損。
被降職調用的言珝忍辱負重,不但封死了田家與沅城那頭的水路往來,還從歷年的漕運記檔中找出許多蛛馬跡,推算出田嶺將這些年從沅城運來的隕星礦所鍛兵藏去了槐陵。
就連田岳也看清形勢,在得到云知意的承諾后,主站出來自反自家……
所以,今日能對田嶺一擊致命,并不是霍奉卿一個人的勝利。
他只是一個織網人,將許多大大小小、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力量整合到一起,步步為營算死了田嶺所有可走的路,這才準卡住了田嶺的脖子。
“你想在原州裂土自立,真正能用的最大力量,不過就是那與你虛假意、利益勾連的外敵吐谷契。他們為你出手是要有利可圖的,一旦你自難保,他們理你死活才怪。”
霍奉卿顯然心很好,難得地對田嶺多說了這麼幾句。
“而我就不同了。我后站著整個大縉。”
“呵,就你,也好意思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大義凜然?若不是背靠云知意,淮南軍府會這麼快響應你的求援?!顧家肯聽你使喚?”田嶺咬牙切齒,目眥盡裂。
“我就輸在看錯了你!沒想到向來以清高示人的霍奉卿,背地里竟端起了云知意的飯,了云氏門下一條走狗。你……”
就在他準備破口大罵時,霍奉卿疾步上前,順手從旁側的刑架子上扯來一條跡斑駁的臟污布巾,一手將他按倒在地,另一手狠狠將那布巾塞進了他里。
審訊室,除了巡按史還在心無旁騖的看卷宗,其余人的目頻頻在霍奉卿和云知意之間來回逡巡。
霍奉卿以半蹲的姿態按住田嶺,轉頭睨向云知意,眉梢輕揚,一言不發。
正在看卷宗的云知意詫異抬頭,先看向被制的田嶺:“你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里清楚。事已至此,胡攀咬有何意義?這事并不是云氏在針對你。為了你田氏那些不知、不涉事的無辜族人,我勸你就安分等著進京接三司會審吧。”
語畢,想了想,才又將目挪向霍奉卿,低聲勸道:“他只是臨死拉人墊背,故意說些難聽話激怒你。你別往心里去,仔細失手將他憋死了。”
田氏畢竟是蔡王田姝的后裔,地位微妙。
而且田嶺這事并不簡單,除了“污素合”那樁舊案,還關乎謀逆,又涉嫌叛國通敵。
如今各環證據都確鑿,按律是由原州刑律司復核證據后文,州丞、州牧落印,之后將他送進京城,移三司會審,大概承嘉帝也會親自過問。
云知意是真擔心霍奉卿被田嶺激怒,失手將他弄死在這刑訊室。那就功虧一簣,得不償失了。
“我很難不往心里去,”霍奉卿手上力道稍松,看著云知意的眼神卻格外認真,“待會兒等我片刻,有句話要與你講。”
——
如今田嶺倒臺已是必然,在朝廷任命新的原州丞之前,云知意這個左長史將代掌州丞印。
要考慮的事就更多了。
云知意將巡按史請出刑訊室,兩人站在門外單獨說話。
巡按史有不豫:“霍大人實在有些不像話。關于素合那案子,督察院和我,竟都了他算計好的一環。”
“大人見諒。因為田嶺在京中有消息來源,霍奉卿也是怕打草驚蛇,在沒有準備萬全之前,不敢按正常規程上報。在京中向督查院匿名投書的人,其實是我私人借給他的。若督察院要就此事追責,后果該我來擔。”云知意道。
巡按史看著,默了默,笑著搖搖頭:“你們這些年輕人啊……”
“您誤會了,今日若換了別人,我也會這麼做,”云知意認真解釋,“投書的確實是我的人。我當初既同意將人借給他用,就沒打算推諉這責任。”
巡按史笑笑:“罷了。既田嶺謀逆、通敵是真,素合的舊案也是真,便也沒什麼好計較。”
“多謝大人雅量。”
云知意松了口氣,回他個大大的笑臉:“此次霍奉卿先借您之力,通過公審向百姓拋出素合這個案子,田嶺在原州已再無可能獲得民心擁戴,朝廷對他最大的忌憚就解除了。邊境上有淮南軍府協助固防,外敵也不足為患。后續只需按律照章,就能一順百順。”
世間任何事都有利弊兩面。
通常況下,若百姓對某個特定員有著強烈的信任、依賴與擁戴,那同時也意味著,百姓對這個員會有比對別人更嚴格的期許。
若然這個員行差踏錯,百姓曾付給這人的信任、依賴與擁戴將在瞬間被收回。
多年來,朝廷一直咬牙忍著田嶺坐大,無非也就是忌憚田嶺裹挾民意。今日公審素合一案,消息很快就會在原州傳開。
加之霍奉卿也早就謀算好各個環節,確保外敵不敢輕易來犯,田氏的人也全數在掌控之下。
所以,如今的田嶺前無“民意”護,后無外敵來援,再也掀不起什麼浪,除了束手待斃之外,再沒有第二條路可選。
“確是如此。待你們兩府合議的規程走完,我將他押送進京由三司會審,很快就會有結果了,”巡按史頷首,“云大人想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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