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關心地問道：“胎兒如何？”

“王妃娘娘近日有些勞累，心不暢，看起來休息得不太好。”醫恭敬回道，“前三個月是關鍵時期，王妃需保持心舒暢，千萬不能憂思過度，好好休息，飲食多注意一些就行。”

皇後詢問：“可需要安胎藥？”

醫回話：“暫時不用。”

皇後嗯了一聲：“先下去吧。”

“是。”

皇帝皺眉：“容蒼那個混賬，真是打得輕了。”

楚雲緋沒說話，靜靜垂眸思量。

穆帝是個寬容英明的皇帝，前世今生，他從未做出過一件昏庸之事。

前世隻知容蒼弒君被殺，在那之前，沒有聽說過皇帝因容蒼掌兵而生出過忌憚，就連常年鎮守邊關的忠義侯和長公主，穆帝也從未猜忌過他們。

所以可不可以相信，容蒼被算計弒君時，皇上可能也已經不由己？

皇帝和皇後暫時是不是可以為信任的人？

穆帝是容蒼父親，容蒼又是掌兵權的皇子，楚國安危暫時還離不開他。

況且容蒼傷勢已妥，他們以後要做什麽，不可能完全瞞得過皇帝，讓他知道一些事，對容蒼或許反而有利。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對容蒼生了猜忌，他們也並非沒有應對之策。

心裏這般想著，楚雲緋忽然起跪了下來。

皇帝和皇後齊齊詫異：“戰王妃，這是幹什麽？”

“兒媳惶恐。”楚雲緋低著頭，眼眶發紅，“近日總覺得王爺癥狀反常，跟往日大不一樣。兒媳晚上憂心得睡不著覺，卻不知該怎麽是好，求父皇母後拿個主意。”

穆帝眉頭微皺，意識到事有些嚴重：“到底是怎麽回事？快如實說來。”

楚雲緋低著頭，麵上流出幾分無助：“王爺最近脾氣異常暴躁，輒易怒，失控時總是忍不住手，屋子裏陳設被破壞殆盡，無一幸免，跟以前沉穩的樣子判若兩人。”

穆帝麵一沉，表凝重地跟皇後對視一眼，兩人眼底皆浮現不可思議的澤。

容蒼脾氣失控，還破壞力極強？

這……這怎麽可能？

“戰王妃。”皇後表不再輕鬆，而是嚴肅地看著楚雲緋，“固然你跟王爺出了點問題，卻萬萬不能拿這種事說笑。你方才所說事態嚴重，可知會帶來什麽後果？”

楚雲緋惶然不安：“兒媳不敢撒謊，正因為意識到事態嚴重，才不敢再瞞。”

穆帝皺眉：“可知是什麽原因？”

“兒媳不知。”楚雲緋不安地搖頭，“兒媳問了王爺邊的侍衛長青，他說王爺從半年前開始，脾氣就容易失控，後來也是為了避免讓兒媳察覺出異樣，才搬到他自己的錦麟院居住，兒媳一直以為他是因為軍中公務繁忙，可後來發現……後來發現……”

穆帝急問：“發現什麽？”

楚雲緋咬了咬：“可能有人暗中給王爺下毒，想謀害王爺。”

皇帝一驚：“戰王妃，這話不能說。”

“兒媳不敢說。”楚雲緋麵蒼白，語調明顯惶然不安，“王爺養傷期間，兒媳照顧他，他數次提起休書一事，兒媳心裏難，可不知自己錯在何……趁著他喝藥睡著之際，兒媳問了長青，才得知王爺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脾氣，擔心傷到兒媳，所以才急切地想要把兒媳休出王府。”

穆帝麵一點點變了，端著茶盞的手一點點收，眼底似是凝聚著狂風暴雨。

天子腳下，有人公然謀害皇子。

而且還是一個掌四十萬兵權的皇子。

這個消息若是傳出來，必然會引起朝廷，滿朝不安。若再有細得知，邊關隻怕又要開始生。

穆帝眉眼浮現幽深難測的澤。

半年前？

也就是說，容蒼是從邊關回來之後才被人下了毒？

穆帝想到容蒼十年鎮守邊關，與京中大臣朝臣幾乎沒有往來，跟他的母妃也不太親近。

到底誰有機會害他？

“如果是這樣，那證明容蒼並沒有負心。”皇後眉心微蹙，細細猜測，“會不會是敵國有人試圖謀害容蒼？”

楚雲緋沒說話。

當然不可能是敵國，容蒼能在邊關待十年沒有敗績，怎麽可能會中了敵人如此暗算？

能算計他的，隻有他最親近的人。

可這句話不能這麽說出來，得讓皇帝自己去查，或者他自己想到答案。

“你先起來吧。”穆帝下心頭滔天巨浪，語氣威嚴沉穩，“此事朕心中已有數，你暫時不要聲張。”

楚雲緋站起：“兒媳知曉茲事大，所以在貴妃娘娘麵前都沒敢。”

穆帝讚許地點頭：“這幾天容蒼都是你照顧？”

“是，兒媳不敢假手於人，連煎藥也是拿著柳太醫開的方子，讓府裏人去外麵的藥鋪裏買了藥。”

穆帝沉眉，想說這是不是防備過度了？總不可能連太醫院都不可信了吧。

然而轉念一想，敢謀害容蒼之人無非是宮妃或者皇子，最低不過朝中重臣，尋常人有幾個敢如此找死？

何況沒有一定權柄的人，做到此事也難，查出來就是誅滅九族的大罪。

宮妃和皇子的可能更大些，如果他們真存了這般心思，那麽利用太醫院的太醫給容蒼下毒也不是什麽稀奇事。

穆帝想到宮廷兇險，謀無不在，心裏漸漸生出寒意。

不過經此一事，他對楚雲緋細謹慎細心的態度倒是生出了幾分讚許，雖楚家底蘊不行，但如此縝謹慎的作風，擔憂焦慮卻不慌的心態，比起那些過嚴格教導的世家貴也毫不遜。

“此事暫時保，任何人麵前都不要輕易。”穆帝沉聲說道，“朕會派人查清楚。”

楚雲緋點頭：“是。”

皇後好奇：“方才戰王妃說在貴妃麵前都未曾，可今日本宮在場，王妃怎麽就敢說了？”

楚雲緋低頭：“因為皇後溫大度，兒媳第一次見著就覺得親近，不會對皇後生出戒心。”

皇後失笑：“貴妃雖然嚴厲了些，但才是九皇子的母親，對你這個兒媳到底要比本宮更親一些。”

穆帝聽到這句話，想到方才昭宸宮的一幕。

宸王妃坐著，戰王妃跪著。

又想到兩個皇子從小到大，貴妃經常提起容宸懂事孝順，說容蒼總是冷冷淡淡。

貴妃對雲緋親嗎？

隻怕未必。

穆帝心裏有了計較，淡道：“皇後膝下無子，常年待在宮裏難免孤單，戰王妃，等你腹中孩子月份大一些，可以經常進宮陪皇後說說話。”

楚雲緋應下：“兒媳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