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紫從容不迫地進宮，毫發無傷地離開。

反倒是牽連楚元忠被貶了位，從戶部侍郎直接貶為禮部主事，不但連降三級，更是被貶到了一個完全不悉的部門，所有事務都要從頭開始，這麽多年仕途幾乎功虧一簣。

宸王不蝕把米，隻氣得臉鐵青，滿目沉。

而姬紫則事不關己地轉走出大殿，連跟楚元忠寒暄的興趣都沒有。

“姬主請留步。”宸王冷淡的聲音在後響起，功讓姬紫止住了腳步。

他轉過頭，看著一臉寒霜的宸王：“王爺有事？”

宸王眸子幽深：“本王有幾句話，想跟姬主單獨聊聊。”

“抱歉。”姬紫微微一笑，姿態不卑不，一片優雅閑適，“草民有事在，隻怕沒空跟宸王閑聊。宸王有話不妨就在這裏說，免得被人誤會我們私相授。”

這句話多多帶了點諷刺意味。

宸王眼神冷了冷：“姬主千裏迢迢到京城來，當真隻是為了楚夫人？”

“不然呢？”姬紫挑眉，像是對方問了一句廢話，“宸王殿下是不是很想給戰王安一個結黨營私的罪名，卻苦於沒有證據，所以想從草民裏得出一個讓你期待的答案？”

“姬紫，你放肆！”宸王臉沉下來，眼底盡是震怒，“別忘了你此時站在何，在跟誰說話。”

陸陸續續走出來的大臣目不自覺地投過來，表各異，有人事不關己地走開，有人言又止地想勸，卻在宸王冷漠的注視下止住話頭，隨即轉離去。

唯獨一個楚元忠頹然憤恨，走到姬紫側時，怨恨地盯了他一眼，像是在看待仇人一樣。

姬紫卻連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隻是對著宸王失笑：“宸王殿下威風凜凜，就別讓草民拉低您的份了，告辭。”

說罷，轉就待離開。

“姬公子！姬公子稍等！”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對著宸王行禮之後，轉頭朝姬紫說道，“皇上請姬公子至勤政殿說話。”

姬紫沉默片刻，從容地跟著小太監轉往勤政殿而去。

宸王站在遠，一瞬不瞬地盯著姬紫修長清瘦的背影，眼底鷙澤一閃而逝。

姬、紫、。

穆帝今日沒有召大臣議事。

整個勤政殿裏隻有端坐在案後麵的穆帝和侍立兩旁的宮人，一派安靜肅穆。

姬紫進殿之後，宮人也都被屏退了出去，皇上側隻留了楊德喜伺候。

昨日前來是以大夫的份，今日則是瑯琊城主份而來，姬紫恭敬地跪下行禮：“草民姬紫，參見吾皇萬歲。”

穆帝聲音威沉：“平。”

“謝皇上。”

穆帝抬頭看他一眼：“今日朝堂上彈劾戰王一事，你什麽想法？”

想法？

姬紫認真地想了想，如實回道：“無非是皇子和黨派之間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把戲而已，沒什麽稀奇。”

楊德喜躬站在穆帝側，聽聞姬紫的話，悄悄抬頭瞥了他一眼，心裏著實佩服他的敢言。

“聽說瑯琊城裏人才輩出，各種高手都有。”穆帝像是閑談似的，一邊批閱奏折一邊開口，“朕想知道，瑯琊城都有什麽樣的人才。”

姬紫說道：“有醫湛的大夫，擅長機關暗的巧匠，通奇門遁甲的方外之士，還有擅長卜卦的神，以及一些混江湖的三教九流。”

“瑯琊城城主，也就是你的祖父能製得住這些人？”穆帝抬眸，眉頭微皺，“據朕所知，瑯琊城兵力並不強大。”

“皇上說對了，瑯琊城一直以來就是以包容著稱，形形的人都可以在瑯琊城生存，他們自有一套生存法則。”姬紫淡淡一笑，“若兵力強大，反而不。”

瑯琊城是個聚集人才的地方，給人的覺就是不拘一格，但一直都在朝廷可控之中，富庶繁華但並不壟斷一方，轄下百姓安居樂業，從不生事。

雖說任何地方都不可能一片明，總有犄角旮旯裏見不得的地方，但總的來說，瑯琊城很安分。

可若是兵馬強大就不一樣了，一個安穩祥和且兵力強大的地方，跟坐擁一方的藩王無甚區別，坐在廟堂上的天子豈能安心？

穆帝淡道：“瑯琊城現在是你的父親當家做主？”

“是。”

“你平日裏做些什麽？”

“研究醫，練練箭法，做些興趣的事混混日子。”姬紫回道，“草民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方式，一般不太參與政務。”

瑯琊城是楚國疆土，隻是城主的位跟別的州城不太相同，那是因為瑯琊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特殊的治理方式，以及特殊的風俗習慣造。

瑯琊城其實早在百年之前就是楚國一個特殊的存在，若追溯到一百多年前，故事會很長，所以暫且不提。

總之它的存在是曆代皇帝默許的。

至他們用長達百餘年的時間證明，這種治理方式確實合理，因為放眼整個楚國，瑯琊城領土上的百姓一直都是過得最安穩的。

他們輕易不參與黨爭，也不會過度擴張勢力，更不會野心試圖做一方霸主，對朝廷從沒有不臣之心。

但即便如此，瑯琊城能安然存活至今，也必須滿足至兩個條件。

一是曆任城主必須文武雙全且本領超群，否則製不住城中懷絕技的三教九流。

二是在位的皇帝必須開明，否則容不下這種跟其他州城大相徑庭的治理方式。

穆帝算是個寬容開明的皇帝之一。

可此時此刻，他忽然想打破瑯琊城一直以來奉行的規矩。

“楚元忠被貶為禮部主事，戰王妃的家世確實有些拿不出手。”穆帝放下筆，平靜地看著姬紫，“但若有個強大的外祖父和舅舅，想來不會再有人敢看低。”

姬紫聽到這句話，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戰王殿下本領強悍，大權在握，隻要他真心對待自己的王妃，想來沒人敢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