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的臉因為劇痛而變形，他沒有踉蹌地逃開，而是死死抓著賀鬆寧的袖口，出聲音：“你瘋了？你……你被宣王收買了？”

賀鬆寧掙開了他的手，並收回了刀。

魏王力不及他，就這樣一點點跌坐了下去。

賀鬆寧蹲下，與他耳語道：“其實我也可以不殺你。”

因為的流失，魏王的口舌一陣發幹，他張了張，再吐不出半個字。

賀鬆寧並不在意他的痛苦，接著道：“你在益州一意孤行，狂妄輕敵，犯下如此大錯，朝中應當已經知曉了。你回去後必會到責罰。……但我又想了想。以皇帝的，為了讓徐家剩下的黨羽心安，也為了讓你暫且鉗製住宣王。他不會重罰你。”

“我每每想到此，便覺得難以忍。”

“似你這般無用蠢貨，犯錯，薄寡義，貪花好，……卻能活得比誰都長久。對你來說，最大的責罰也不過是讓你被徐家牽連，不得不閉門思過罷了。”

“憑什麽？”

賀鬆寧的聲音漸漸不住激憤。

但這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薛清茵，然後便又平靜了些。

他看著魏王驚恐的表，低聲道：“蠢貨，無人能收買我。我要的……是你擁有的一切。”

魏王終於是出了聲音：“你……你要造反？”

賀鬆寧嗤笑道：“造反？屬於你的東西，也能是我的東西。……算了，你這蠢貨怎麽會聽得懂？”

他徹底撕去了平日裏穩重可靠的翩翩公子的假象。

魏王不控地發著抖。

也許是因為太痛了，也許是因為太怕了，又或者隻是流得太多了……

這時候他突然想了起來……

他瞪大眼，用盡力氣掙紮著爬起來，朝喬心玉的方向出手：“喬、喬……”

那可是他的側妃！

他若死在這裏，也沒有好果子吃。

的父親是喬騰，興許、大抵……也學過一些劍招吧？魏王往日裏本不關心不了解。此時需要救命了，心底才開始發願。

薛清茵見狀皺眉。

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會兒倒指著喬心玉救他了？

賀鬆寧自然也注意到了魏王的作。

他緩緩起，轉過頭盯住了喬心玉：“先前隻覺有幾分眼，如今聽魏王出聲方才想起。你是側妃喬氏？之前是作男裝打扮隨軍。”

說到這裏，賀鬆寧又回頭，像看螻蟻一般，厭惡地看了看魏王：“帶側妃隨軍，你的腦子是豬腦做的嗎？沒了婉貴妃和徐家，你倒蠢得越發不束縛了。”

魏王頓時睜大了眼，眼角都好似要被撕裂一般。

“薛、薛寧……”他直呼大名。

賀鬆寧頭也不回，朝喬心玉走去。

“今日死一個，也無妨再多死一個。”賀鬆寧道。

喬心玉心頭也是巨震。

全然想不明白，薛清茵的哥哥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舉？他又是怎麽敢的！

喬心玉拉住韁繩，生出了掉頭跑開的念頭。

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薛清茵。

留下又怎麽辦？

在孟族得以生存下來，是因為那孟族王貪慕的。可薛寧是的大哥，自然不會有那個意思。可偏偏聽薛清茵之前話裏的意思，他們兄妹之間不僅不親近，還有極大的矛盾……

就在喬心玉猶豫之時，魏王艱難地出聲音：“別，別殺……有孕。”

他若今日死在這裏，總得有個兒子延續香火吧？

賀鬆寧步履一頓，回頭嗤笑道：“你將帶到這裏來，都不曾想過有孕，如今卻想起來求我了？”

魏王慘白著臉，越發覺得氣短，全然無法反駁賀鬆寧。

“大哥！”薛清茵驀地出聲。

賀鬆寧看向：“你也要讓我不殺？我記得你並非是這樣心善之人。”

薛清茵道：“得留著照顧我……我們。”臨時改了個口。

眼下賀鬆寧看著跟殺瘋了似的。

薛清茵不想同他剛。

薛清茵低聲道：“你傷了。”

賀鬆寧眉眼蒙著一層翳，他的臉也顯得慘白，但立在那裏實在比魏王強了太多。他想了一會兒……

隨後反問：“有孕如何照顧你我？”

薛清茵撇：“反正比我強。”

賀鬆寧：“……”賀鬆寧倒也無法反駁。

賀鬆寧看向那兩個孟族奴隸：“們……”

薛清茵道：“做些苦力活兒還湊合，難不們還懂包紮嗎？咱們還得吃東西。們能做什麽？孟族食嗎？你沒吃過，我吃過。難吃得要了老命。”

賀鬆寧看了看滴滴的樣子，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但最終他還是收了刀，對喬心玉道：“看在清茵的麵子上。”

喬心玉攥手指，點了下頭。

“往前麵走。”賀鬆寧冷聲催促。

喬心玉頓時驅馬在前。

不知道能活多久……等見到梁朝大軍的時候，恐怕就是的死期。

隻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廂賀鬆寧走回到馬旁，重新翻上馬，還是一手抓住了薛清茵的手臂。

他沒有跟上喬心玉，而是先掉了個頭。

他看著魏王的方向，對魏王道：“清茵很不喜歡你。”

魏王的視線被汗水模糊。

他抬起頭，一時恨賀鬆寧恨得牙。

下一刻，他又聽見賀鬆寧道：“再出口氣吧。”

然後突地一拍馬兒。

馬兒頓時一個高抬，疾馳向前，在魏王極度恐懼的目之中……它踏了過去。

它從魏王的上踏了過去。

飛濺。

那“噗嗤”聲遠比刀捅進去來得更加響亮，與那馬蹄聲伴在一，篤篤篤，仿佛重重敲在薛清茵的心上。

那聲音躲不開。

連那氣味也避不掉。

濃重的氣直直鑽鼻腔，衝上天靈蓋。

而那撕裂開的，變猙獰的畫麵，定格在的腦海中。

薛清茵手腳發麻，心髒似乎都在那一剎停了跳。

賀鬆寧好像抱了下。

好像還瞥見了喬心玉萬分震驚，震驚到乃至失態的模樣……

薛清茵的腦中一片混沌。

混沌到耳邊再響起賀鬆寧的聲音：“清茵，下馬了。”

賀鬆寧先下了馬。

“清茵。”他看著，又喊了一遍。

而後才發覺到的臉一片煞白，雙眸都有些無神了。

“清茵。”“清茵。”他接連喚了幾聲，並朝張開了雙臂。

爬也爬不上去，自是下也下不來。

也不知喊了多遍，薛清茵終於緩緩回過了神。

的輕輕了下。

是漂亮的。

賀鬆寧向來知道漂亮。

隻是他很將的貌看在眼中。

如今褪去了那些蠻，更沒有了很久以前的癡纏。像是輕輕一用力便會撕破的蟬。

想到這裏，賀鬆寧的眉眼都變得和了些。

他看著薛清茵緩緩地從馬背上挪位置，翻下來，被他接住。

一個不慎，重重按在了他肩上的刀口上。

賀鬆寧眉心一擰。

薛清茵馬上也眸一，出了驚恐之，瞧著愈見可憐。

賀鬆寧到了邊的話，就這樣咽了回去。

“便在此地暫歇。”賀鬆寧道。

這裏是一農戶所在。

薛清茵茫然地扭頭，又低低地應了聲：“哦。”

似是嚇住了。

應當是嚇住了。

賀鬆寧想著，堵在口的那團氣都消散了許多，心下也奇異地了些。

他們就這樣暫住在了這農戶家中。

賀鬆寧給了些錢，隻說孟族士兵追殺。農戶聽聞過後，便連錢也不肯要，就說要收留他們。

“被孟族士兵追殺，那便是我們的義士了。”農戶歎著，問起了薛清茵幾人的關係。

賀鬆寧指著喬心玉說那是自己的弟妹，兩個孟族奴隸是丫鬟，到薛清茵的時候，他猶豫了片刻……

既然在孟族王跟前已經用過兄妹的名頭了。

賀鬆寧道：“是我妻子。”

喬心玉聽見這句話，眼皮了，但很快又忍下了諸多緒。

薛清茵的大哥……

簡直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