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翎玉只是煩躁得想要跑，已經很客氣了。

師蘿還想要給卞翎玉洗一下傷口的時候，蒼吾提醒道：“我若神智未開，只會以為你要洗干凈我，燉了我。”

“……”師蘿放棄了這個想法，好一會兒，重振旗鼓，燃起希，“你瞧，他是不是在看我。”

卞翎玉盯著看，莫不是回過神，覺得還不錯吧？

蒼吾打擊說：“若以妖的審來看，你并不好看。有有鱗甲的才好看。”

果然，卞翎玉只是又一次和他們對戰。

房子再一次倒塌，師蘿和蒼吾靠著滿屋子破爛，長長嘆了口氣。

蒼吾心想：他大爺的這輩子他都不想再建屋子了！

屋子一建好就得和卞翎玉打，打完又得塌，他這幾日連做夢都在循環建屋子。

蒼吾剛要說什麼，就看見師蘿手臂上的傷口。

他認出那是卞翎玉骨刺劃出來的傷，張了張，一時沉默無言。

其實，就像卞翎玉說的，沒有必要再救他。

卞翎玉已經一無所有，沒了神智后，連最卑賤的妖都不如。

這些日子，蒼吾總覺得，師蘿說不準明日就放棄了。他自遇見主人開始，就明白，世間薄的并不分男子子，誰付出的心意深，誰就容易被踐踏。

就像自己，苦修數千年，所有修為都給了那個人，卻沒能換來的一點兒憐惜。

認識卞翎玉以來，蒼吾一點點看著他凋零，自然明白，縱然是神族，卞翎玉能殺朱厭，除妖魔，可那個孤單的年神族，和自己沒什麼分別。

蒼吾心中惶惶，他有私心，自然不希師蘿放棄。可這世間，能不惜命和修為，去為他人引渡的，能有幾個？

而師蘿想要讓一沒有靈智的皮囊，再將目凝聚在上，這得有多不容易。

或者說，卞翎玉是有多想不開？

果然，當看見師蘿不再修葺房屋時，蒼吾心中低落下去，卻沒太意外。

師蘿：“算了，屋子不管了，布陣法比較結實。咱們還得在這里待很長一段時間，安全比舒適重要。”

蒼吾愣了許久，茫茫黃沙中，起布陣去了。

在一堆破爛中，極力給他們一個能抵抗魔息和寒冷的容之所。手臂許是還在痛，干一會兒活，會停下來休息片刻。

蒼吾看了許久，突然又有些羨慕卞翎玉。

終于不用再補屋子，師蘿試圖靠近卞翎玉，效仍舊甚微。

那雙警惕的銀瞳，比曾經還要冷。

注視良久，最后對他輕輕笑道：“沒事，會好起來的。”

事的轉機出現在夜里，卞翎玉弄壞最后一個能束縛他的法后，他們沒能拉得住他，麒麟銀白的影子，轉瞬消失在了黃沙之中。

蒼吾還沒反應過來，師蘿已經追了上去。

但師蘿卻沒能追幾步，能割裂神魂的罡風劃破地面，心道不好，連忙用長帛拽住卞翎玉：“別往前了，很危險！”

師蘿被拽倒，生生被拖著行了好幾步。

糲的黃沙瞬間磨破的，師蘿狼狽抬起頭，就見罡風已經劃破長帛，師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卞翎玉越走越遠。

他一次都沒回頭看。

手臂上的傷一直沒來得及治，眼前黃沙漫漫。曾經兩輩子那個人的影，快要被黃沙吞噬。

這些日子以來，師蘿一直沒覺得辛苦，在這一刻，鼻尖卻酸酸的。

“這就是報應嗎……”

想起月下的清水村，年著自己的目。那時候不懂那是什麼。又想起以前每次他被自己傷害，總是若無其事，用冰冷的神掩蓋鮮淋漓，下一次再見到，他仍舊是干凈清冷的模樣。

師蘿第一次明白，曾經給卞翎玉的那些傷害，的永不回頭，是一把多麼鋒銳的尖刀。

師蘿的沮喪來得快，去得也快。

在黃沙中趴了一會兒，很快就恢復了心。妄渡海危險，不能讓卞翎玉在妄渡海跑。趕找人要。

誰知才爬起來，沙子迷了眼，淚簌簌地掉落。

連忙想要掉眼睛里的沙子，卻不知道那個本該走遠的影，匍匐在黃沙中看。

哭了，卞翎玉意識到這一點時，冷冷地著師蘿。

他剩下的最后一清明，讓他心中冷怒。

他本該殺了他們的，那個沒有皮，也沒有鱗甲的，怎麼敢帶著自己的“丹”還來招惹他？

他們數次束縛住他，卞翎玉卻沒弄懂他們想要什麼。

到了今日，他弄壞最后一個法，終于可以離開。

他自然能到妄渡海的烈烈罡風，可躲開這樣的罡風，是刻在骨子里的事。他沒有覺得多危險，反而那個一直試圖靠近他的，令他覺得危險。

他本來可以一走了之，可看了半晌，沒有。

他和師蘿已經離屋子有一段距離，罡風肆。在黃沙中，好不容易爬起來，哭了淚人。

卞翎玉不皺眉。

那似乎是個很丑的“怪”，一哭，就更丑了。

他恨的“貪心”。

他已經沒了丹，只剩這殘破的皮囊了，他變這樣都沒哭，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