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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后的第二個時辰,田貴人的宮口開到了四指。
雨慢慢小了,宮人們從震驚慌中回神,妃嬪們齊齊前往景宮。貴妃的居所是六宮中修繕最多的,比較結實,只塌了耳房。
其他宮殿就沒那麼好運了,年久失修的房屋不在數,有的斷了房梁,半個屋頂砸下來,有的梁柱折了,正好砸到屋里歇息的宮人,被活埋在了木石下。
雖然是白天,大家有足夠的反應時間,但不小宮人舍不得積蓄,第一波震過去后,非要進屋翻找釵環,被后續的余震波及。
除此之外,碎掉的花瓶擺設,撞爛的家,摔碎的古董,掉落的書畫……損失不計其數。
可大家都沒功夫計較。
貴妃聽說太后傷,連忙前去侍疾。
清寧宮因為搭著涼棚,反倒了嚴重災的地方,好在主殿無事,太后被挪回去后,一直躺在床上。
貴妃和洪尚宮好說歹說,終于勸太后移駕,但去的自然不是天帷幄,而是由太監和宮人們趕慢趕搭起來的帳篷。
天子游獵也是常事,宮里自然有相關的什。
太醫也第一時間尋來了。
程丹若混跡其中,貢獻一瓶青霉素就打算告退。
齊王妃眼神閃爍兩下:“太醫畢竟多有不便,不如讓寧遠夫人留下照看。”
“王妃糊涂,程夫人固知醫,顧醫卻是世代鉆研接骨科的老人。”柴貴妃責備道,“耽誤病,誰也擔待不起。”
一面威脅,一面示意程丹若走人。
太后并未阻止。沒有害田貴人的念頭,找茬的心思在自己的傷勢面前,自然也要往后挪挪,擺手示意安靜。
顧醫趁機上前診斷。
太后說暈眩,他便和盛院使商量著施了針,又放了點。
刺痛中,太后終于清醒了些,使勁攥住貴妃的手,有氣無力道:“齊王、找齊王和、和皇帝……”
此時此刻,最惦記的還是兩個兒子。而比起眾星捧月的天子,則更擔心一無所有的小兒子。
“哀家沒事,快派人去尋、尋他們回來!”尹太后吩咐,“快!”
貴妃自然連連答應,吩咐太監們去尋楊首輔,楊首輔派兵去接皇帝。
現場又起來。
程丹若伺機。
地震后的第三個時辰,夜幕深沉,雨簾四合,燈火通明,宮形同虛設。
楊首輔是被抬進宮里的。
皇帝外出,慣例要留人監國,沒有太子,便是首輔坐鎮。
夏天日頭長,下午時分,楊首輔在家睡午覺。他也是歇在樹下的涼棚,地震發生后,涼棚塌了,帶倒了旁邊的冰鑒,好巧不巧,砸傷了他的腳。
老人的骨頭何其脆,楊首輔直接痛暈過去。
待下人們尋到大夫,喂他吃了藥,再召進宮,天都黑了。
段春熙不在,軍便直接找上了靖海侯。
靖海侯下午也在家,但他不睡覺,和幕僚下棋,剛有靜就出了屋子,家里雖災,可人沒事。
他第一時間尋到柳氏和謝二,讓他們主持家中事務,自己則立馬去都督府,尋人救災巡邏,以免盜匪生事。
安排完京城的防務,他就遞牌子進宮了。
等了沒多久,就得知了太后的旨意——派兵接回皇帝。
口頭旨意,又是慈宮所出,毫無效力,除非皇帝已經死了。
靖海侯沒接,等了會兒,待楊首輔被抬進宮,這才要到閣的調令,方派人傳信至京衛,調兵去云迎接駕。
他本人并未離開,而是直接留在了外朝。
閣的辦公室不幸塌了大半,他和楊首輔商量了下,暫居武英殿。
外朝因為有一文一武兩大重臣坐鎮,暫時沒出什麼子,可此時的后宮,卻是一團了。
宮人和宦的住所又破又小,幾乎不修繕,補補又三年熬過來的。
現在塌的塌,壞的壞,且有好些人傷。
這就夠混的了,還有人要錢不要命,趁著屋子里沒人,悄悄潛進去東西,被人逮個正著。
洪尚宮和潘宮正竭力維持,勒令六局約束宮人,卻很難做到。
天太黑了,蠟燭燈火需要從屋里搶出,十分有限。妃嬪們又冷又,需要吃飯睡覺,攔不住們的人。
整個后宮都于罕見的無序狀態,大大方便了有心者的謀劃。
好在乾宮穩得住。
程丹若到得早,又立即命人堵死了出口,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雖然夜里起了冷風,但畢竟是夏天,雨也停了,勉強安生。
田貴人開到八指,力和神均已見底。
說實話,在天災的時候生產,能堅持到現在,已殊為不易。
可現在遠沒到放松的時候。
“貴人,吃點東西。”程丹若端給一碗紅糖蛋。
這是師圓兒在爐子上現做的,陋歸陋,可極能補充能量。喂了田貴人幾勺湯水,鼓勵道:“頭胎這麼快,已經很順利了,再堅持一下就好。”
“我不行了。”田貴人發白,滿冷汗,褥子上全是穢,“我、我沒力氣了……”
“快了。”程丹若給汗,小聲道,“福禍相依,從前可沒有在乾宮生產的妃嬪,你莫要辜負我的一片苦心。”
田貴人愣了愣,眼底有了些許彩,可太痛了,在此之前,從未想過生一個孩子居然這麼疼。
真的生得下來嗎?
會不會死在這里?
疼痛還在繼續。
撕裂般的疼,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在上捅了又捅,絞了又絞,腸子都要流出來了。
“貴人,看到頭了。”葵嫂子滿是汗地跪在榻前,腳早已麻木,“再使使勁兒,馬上就要出來了。”
田貴人被騙到了。
榨出骨頭里的最后一分力氣,用力,再用力……
“貴人,快了快了,再使使勁。”葵嫂子的話卻一不變。
田貴人不免絕,莫非剛才只是過去了一剎那,這般難以忍的痛苦,到底還要持續多久?
好痛啊,真的太痛了。
這一刻,什麼榮華富貴都失去了魅力。
田貴人只想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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