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脖子上沒有傷疤。”張行舟說道。

那天晚上，王妃被烏雲霽劃破脖頸，那道映在火裏的痕，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烏雲霽恍然大悟。

這麽小的細節，他本沒有在意。

或者說，那一道小小的傷，他本沒放在心上。

“所以，你現在是要替討回來嗎？”他笑著問道，“你是不是，也很在意？”

張行舟沒有回答。

慕容驍卻輕輕皺起眉頭。

城樓下，因為民眾們全都湧王宮，宮門外反倒變得空曠起來。

殘尚未完全沒，一明月卻已從東邊升起，就在這白晝與黑夜接的時刻，長街盡頭傳來踏踏的馬蹄聲。

人們尋聲去，隻見一個白飄飄，麵罩輕紗的子正騎著一匹通烏黑的駿馬，被一支隊伍簇擁著向宮門而來。

的左右兩側，是一個形壯碩，肩扛鐵錘的將，和一個高大俊朗，背重弓的年。

“神阿伽！”有人激地出的名字。

這一次，百姓們卻沒有再像先前那樣瘋狂。

他們已經上了一次當，不知道這次來的是真是假。

慕容驍看著那個端坐在馬上的白影，中似有熱奔湧。

他不知道是不是神阿伽，但他知道，是楚昭，是那個可惡的，狡猾的，不可捉的，讓他恨到咬牙卻牽腸掛肚的人，也是他的王妃。

張行舟同樣激又震驚，但相比慕容驍，他的緒要簡單很多。

隻要楚昭安然無恙，他什麽都能接。

烏雲霽也認出了楚昭，低頭再看懷裏已漸漸失去溫度的蘇暖玉，心中五味雜陳。

他輸了。

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輸的。

那人明明什麽都沒幹，就是在王宮裏睡了三天。

城樓下，楚昭勒停了馬，在四合的暮裏抬頭往上看。

看到張行舟已經製住了烏雲霽，便徹底放了心，向著宮門裏的百姓和城樓上的百姓用烏蘇爾語高聲喊話：

“我楚昭，是靖南王的王妃，你們的大王子為了奪權，將我從雲州擄來，假扮神阿伽來蒙騙王上，蒙騙你們所有人，而你們的王上也是野心，多年來一直暗中覬覦我大晏的國土，他將我囚在王宮之中，想要拿我威脅靖南王向他投降。

我逃出王宮後，你們的王迫於無奈，又弄了一個假的神來欺騙你們，這種愚弄百姓，神靈的君王，不值得你們擁護戴，他們的行為，也必將到神靈的懲罰。

神阿伽之所以萬民敬仰，是因為心地善良，心懷蒼生，平等地護著每一種生命，所以才會在災難來臨之際，勇敢擔負起為醫者的使命，帶領西域人民戰勝病魔，驅趕瘟疫，為西域人民重新帶來希和生機。

是象征聖潔，好，和平與生命的神，不該淪為上位者爭權奪勢的工，更不會庇護那些破壞和平，給別人帶去戰和苦難的君王，而你們，既然宣稱是的子民，就該像一樣熱和平，敬畏生命，做一個勤勞善良的人，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好幸福的生活，如此才是給最好的獻祭。”

夜如大霧彌漫，將整個王城籠罩其中，明月徐徐升上天空，盈盈清輝照耀大地，也照亮城樓下那個白的影。

所有人都在月下靜默著，隻有那子清脆響亮，鏗鏘有力的聲音在天地間回。

說不是神阿伽，但此時此刻，在皎潔的月下，聖潔麗的影，卻和神阿伽完全重疊在一起，芒勝過萬千繁星。

“神阿伽！你就是神阿伽！”

百姓們高聲呼喊，紛紛下跪，向虔誠叩拜。

“請神阿伽為我們選一個新的熱和平的王。”

“我們一定聽從神的指引，做一個勤勞善良的人，用好幸福的生活向阿伽獻祭。”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中，慕容驍定定著城樓下那個傲然立的白影，心裏說不出是什麽覺。

就在剛剛，他還十分篤定是楚昭，是他的王妃，可是現在，他卻又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真的是楚昭嗎，真的是他的王妃嗎？

是那樣悉，又是那樣陌生。

他好像，從來沒有看懂過……

……

直到後半夜，城中的喧嘩才漸漸平息，楚昭安了民眾，答應會盡快幫他們選舉新的王上，他們才在兵士的協助下找回自己的牛羊馬匹，趕著牲畜回了自己家。

慕容驍和張行舟率領的輕騎軍，會同後麵趕來的靖南軍，徹底占領了烏蘇爾王宮，烏雲霽和他的父王，以及在陣前被陳將軍俘虜的小王子都被暫時關押起來。

楚昭太累了，不想管後續的收尾工作，便將一應事宜全都推給慕容驍和張行舟，自己則和鐵錘阿傲一起找了個清靜的地方喝酒賞月。

烏蘇爾王宮裏儲藏著大量的葡萄酒，三個人喝得很是盡興。

鐵錘很久沒見楚昭，又因為一路上隨軍征戰，長了很多見識，立了不戰功，一心想著向楚昭顯擺，便也顧不上糾纏阿傲。

阿傲樂得清靜，喝著酒，聽著們兩個嘻嘻哈哈，絮絮叨叨，與尋常的閨閣子一般無二，哪裏還有半點神和將軍的影子？

年半瞇著朦朧的雙眼，抬頭看向月亮，恍惚間覺這些日子像是醉酒之後在月亮地裏做的一個夢。

這夢，說不上很，卻必將為他一生都難忘的記憶。

鐵錘喝醉了，歪倒在一旁呼呼大睡。

楚昭偏頭看阿傲，見他著月亮出神，便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說：“其實這裏離涼州已經不遠了，要不要我帶你回去看看？”

阿傲的視線從月亮上收回，進盈滿水的眼眸。

這一刻，滿天星，都不及一個微醺的笑容。

阿傲怔怔一刻，想起在那間關押的房間裏，和蘇暖玉說的那些話。

王爺是你的，我永遠不會和你爭。

爭男人有什麽意思，我要爭的是天下。

這天下終將再次向我臣服，可惜你看不到了。

他搖搖頭，目幽深地與對視：“涼州就在那裏，又不會跑掉，等我幫你把這天下爭到手再說吧！”

楚昭愣了幾息，耳邊忽地響起蕭馳的話——阿昭，我要幫你打下這江山，用整個天下罩著你。

“蕭馳……”喃喃喚他，放下酒杯，捧住他的臉，“蕭馳，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