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可憐見

夜深。

偶爾一兩聲鳥蟲鳴，書院越發安靜了。夜風吹過山峰，吹過水面，吹上了枝頭，枝頭上原本搖搖墜的樹葉，飄飄地落了下來，落在了染著水的草地上，落在了樹下人的腳邊。

樹下站著的，正是符羽，他側而立，手掌微微攥起，月披在他的上，看得清面沉著眼神微微有些怒氣。

一道黑影從遠掠來，無聲無息地掠過花木，輕飄飄落在符羽的后，躬施了禮。

符羽沒有回頭，目嚴肅地看著遠，聲音嚴厲，跟平時相比，足是有了主子的氣勢：“今天你來晚了，怎麼回事？”

來的正是小護衛小麻雀，他面平常，若不是角微微下垂，幾乎看不出一的慍怒之。他一句話不說，將那懷里抱著死貂，放在符羽的面前。

符羽蹲下來檢查了一番，問他：“丁牧云是你傷的？”

小護衛剛剛彎下腰準備去撿地上的樹枝，就見符羽站起來，背過去，“規矩我懂，我背過去不看你，便不算是壞了你的規矩，你只管用說就是了，我聽著便是。”

“回爺的話，今日來得遲了，是因屬下去查小貂被害死一事，丁牧云是屬下傷的，屬下不該傷下，是屬下弄錯了，殺死小貂的不是……”

“你早該知道不是，這點判斷也沒有了嗎？你真是糊涂，死了只小貂竟就讓你昏了頭，它的命比你自己的還要重要？值得去暴自己，值得你為此去威脅旁人的命？我看你是跟我跟得久了，把暗衛守則都拋到腦后了。”

符羽冷說完“哼”了一聲，他平時跟小護衛即是主仆，也是朋友，但關鍵時刻，不能不敲打他幾句，為扶桑第一暗衛，若是連緒都控制不好，也就不配在自己邊呆著了。不過，敲打歸敲打，敲打完了，便不再糾纏此事，依舊還是背著，指著地上小貂問道：“發現鄭老伯尸的目擊者說，看到過你的小貂就在附近，我問你，鄭老伯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沒有，沒有爺的指示，屬下不會平白無故地殺人。”

“跟你無關就好。”符羽輕輕松了口氣，繼續問道，“那我問你，鄭老伯的死是意外還是他殺？”

“是他殺。”

“你說得這麼肯定，必然是跟兇手過手了，此人武功如何？”

“是個高手，功夫了得，但是腦子更是聰明，屬下不慎中了他的調虎離山之計，被他從科英學院調開，等屬下發現上當之后，再回來時，就看到我的小貂掛在了濯清堂窗外的樹枝上已經死了。”

“看清樣貌了嗎？是書院的人嗎？”

“看得不清，但是屬下判斷，此人是……”小護衛說著說著，不由頓住。

“誰？”符羽立即追問道。

“此人……屬下和爺都認得。”

“誰？”

“江川。”

一聽到“江川”二字，符羽的眼皮便迅速地閉了一下，隨即睜開，頭微微側向一邊，視線看著側后方的地面：“不可能，你看錯了！江川一整個晚上幾乎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難道他會分？荒唐！本不可能嘛。”

“這也正是屬下想不通的地方，那人的形，作，活就是江川，況且爺你也知道的，屬下看人從未錯過，可屬下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何書院里還有一個江川？并且他一直都在院子里從未離開過，還有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他，他本沒作案的時間，屬下也是糊涂了，難道書院里有兩個江川？”

“沒有證據的話，你說為妙。”

“可是爺，你也別忘了，他當初進我們視線的時候，份可是西梁暗探。”

符羽挑了一下眉：“小麻雀你翅膀了？我的話你也要頂撞了？”

小護衛立即躬：“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想勸爺，對待此人還是小心為妙，不然……”

“不然？不然你還想對他下手為你的小貂報仇不？”

小麻雀哽住了，半晌放低了聲音，小聲說道：“他殺了我的小貂，那是……旁人托付給我的，我是想找他報仇，但也得看爺同不同意？”

“不同意。”

“爺……”小護衛聲音略帶委屈，不過很快便平復了下來，一貫干脆地應了聲，“是！”

符羽的聲音便也放低：“鄭老伯死的時候，我看著他就在院子里，傅語冰也在，他有多大的本事能在我跟傅小姐的眼皮子底下分殺人？”

“是，可爺就沒發現他今天晚上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麼？”

符羽他問得一愣，回想一下，江川今天晚上的一系列行為確實有些不對勁，但要說他不是江川，而是如小護衛猜想的那樣，書院里有兩人江川，是有人冒充了江川。他想了想，認為不可能，一則，他跟江川相了已經有幾個月了，對江川的一舉一都十分悉，世上不可能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就算是孿生兄弟也不可能完全一樣。二則，算學這門學科越往后越難，能學到江川的水平已經是麟角，不可能還有一個這樣的人。所以，院子的人就是江川，不會假，也假不了。

“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符羽略微猶豫了一下，斷然道。

小護衛一看便明白了，饒是如此還是給足了主人的面子：“爺一定是被算學題吸引了，沒有仔細留意，西梁暗探向來狡猾……”

“如果他是西梁暗探，如果真的是他殺了鄭老伯，弄死了你的小貂的話，那麼證明他已經開始行了，接下來，就一定還會有所作，不會就此罷手，書院就這麼大的地方，就算他藏得再深也會出馬腳。”

“可我的小貂就這麼白白死了麼？”

“不白死，只要有證據證明鄭老伯和小貂真是他殺的，我就一定會替鄭老伯和你的小貂找回公道，但是在沒有證據之前，你切記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更不要輕易暴了自己，令我被，記住了嗎？”

小護衛攥了攥拳頭：“是，爺。”

“去吧。”

小護衛應了一聲，轉走了，影只輕輕晃了幾晃，便消失在夜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