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書江逢今年三十歲,膝下子嗣單薄,只有江婉婷一個兒,努力了多年想要兒子卻始終沒能功,如今也是徹底放棄了。
江婉婷今日原本就打算來探夜溫言,臘月初二那天隨父親去肅王府參加婚宴了,可惜宴席沒開,夜溫言出了事。
后來一直惦記著,甚至還求父親出城去尋找。可惜那天下著大雪,江家的馬車路上半路打了,連人帶車翻里去了。
再后來先帝駕崩城行,一直憋到今日才能出來口氣,沒想到才到了一品將軍府門口,就見著這麼一出。
一眼就看出這是夜溫言鼓搗出來的損招兒,心里痛快得不行,這會兒也無所謂老夫人不搭理,自顧地走到夜溫言面前,熱絡地去拉的手,“溫言,這些日子我實在惦記你,好不容易解除行了,就想著趕過來看看,沒想到一來就撞見你家里出事。唉,我出來時也沒什麼準備,就帶了些剛做好的小點心,本是想著我們說說話吃一吃,可你家如今這般景,我們也不能只管自己吃了。這點心我就不送你了,送給老夫人吧!誰讓是長輩呢!”
說完,隨手從邊另一個丫鬟手里接過點心盒子:“老夫人您別嫌棄,都是我親手做的,雖然品相一般,但總歸比菜葉子好吃。先對付著救救急,一會兒割完就可以吃頓好的了。”
老夫人覺得特別打臉,特別特別打臉。這完全就是被人當個貧來扶的,一盒子破點心給救急,救個屁的急?
于是也沒給江婉婷好臉,冷冷地哼了一聲,說:“拿回去,老用不著你來施舍。”
江婉婷不氣餒:“這怎麼能是施舍呢,江家與夜家素來好,我父親至今都還在惦記著江伯伯和夜老將軍的事,明兒還同我母親念叨,說好好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呢?”
老夫人猶豫了,父親可是刑部尚書,刑部是干什麼的?那是管案子的。夜溫言沒事兒就提一提死因真相什麼的,如今臨安府尹都差不多是這邊的人了,萬一要是再跟刑部聯了手,那對夜家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于是轉了態度:“婉婷你是個好孩子,謝謝你了,也謝謝你父親沒忘了我們家。”
江婉婷笑了笑,“老夫人不必客氣,收下就好,您收了這點心,一會兒我再給夜溫們孤兒寡母的送米面什麼的,也就沒有心里力了。”
夜溫言看著這個穿著藍子披著藍斗篷的江婉婷,很快就想起這麼個人來。
在原主的記憶里,關于這位江家嫡小姐的容還是多的。
比如說夜四小姐跟江大小姐相識是在五歲那年,夜老將軍的壽宴上。
因為老將軍常年在外征戰,所以能在京中辦宴的機會很,好不容易辦一次,臨安城大小員全都來了。
當時還只是刑部侍郎的江逢,也帶著妻來給老將軍賀壽。
江婉婷比原主大一歲,假小子格,膽子很大,居然敢一個人在將軍府的大湖面上冰。
原主膽子更大,見得有趣,就讓下人到廚房里抱了一只大木盆來,然后自己坐了進去,由著木盆自己在冰面上漂移。
兩人就這樣相識,一起玩了一上午,了好朋友。
后來一天天長大,誼卻是始終沒變,隔三差五就要約著見一面,吃吃飯嘮嘮嗑,再不就是去街上行個俠仗個義。
一位是一品府軍府的嫡小姐,一位是刑部尚書家的嫡小姐,這兩位在街上就是橫著走,也絕對不會有人敢找們的麻煩。即使是皇親國戚,多也得看夜老將軍的面子。
還想起那次六殿下去外城花樓里包姑娘的事,原主去把那被包的姑娘給罵了一頓,江婉婷就把那花樓的媽媽給罵了一頓。
總之,有關于江婉婷的記憶幾乎都是暴力的,兩人在一起就差上房揭瓦了。
夜溫言越琢磨越覺得這位江大小姐有意思,于是也開了口,笑呵呵地同說:“婉婷,讓你看笑話了,待會兒割完我請你到屋里坐坐,我們說說話,順便也給你看看我如今的屋子有多寒酸。”
聽這麼一說,蕭氏趕把話就給接了過來:“那是暫時的,是因為搬院子搬了套,這兩日就會補回來,府里已經在準備了。”
笑笑,“好,那我就等著。”說完,扭頭對那販子道,“開始割吧!”
“好嘞!”販子也不知道收了墜兒多好,那個上道兒啊,夜溫言這邊一說開始,他立即就起大刀吆喝起來——“夜四小姐送老夫人肋條骨兩斤,夜四小姐送老夫人豬肘子一個!夜四小姐送二夫人五花六兩!夜四小姐送二老爺豬耳朵一對!”
蕭氏差點兒沒背過氣去,怎麼到這兒就六兩了?六兩這個數是怎麼割出來的?還有,豬耳朵一對是個什麼玩意?家男人就值一對豬耳朵?
老夫人覺得自己的一張老臉都丟盡了,就打算回府去,再也不想理這些個事。可還不等轉呢,就聽到有人喊:“米商來了,夜家人不用再喝沒有幾粒米的清粥了!”
要走的腳步就停了停,眼瞅著那米商手里捧著個冊子,一邊記一邊喊:“夜四小姐送老夫人米一斗!夜四小姐送二夫人米一升!”
蕭氏又氣夠嗆。
不一會兒,江家的馬車也到了,下人們把米啊面啊的一袋一袋往下搬,還有在鋪子里買的點子干果,也一袋一袋堆到夜溫言面前。
江婉婷跟穆氏說:“伯母以后要是有什麼需要一定要跟我說,千萬別跟我客氣。”
穆氏連連道謝,連帶著夜清眉也道謝。
夜溫言用胳膊肘撞了夜飛玉一下,“大哥,表示。”
夜飛玉沒反應過來,“表示什麼?”
“表示謝啊!”
夜飛玉趕也跟著道謝。
江婉婷被謝得有些不好意思,小臉兒紅撲撲的,拉著夜溫言說:“我瞧著你這里還有得忙,那今日我就不等你說話了,反正有的是機會,明天我再來找你玩。”
說完,又沖著穆氏俯了俯,“明兒再來看伯母。”
江婉婷走了,老夫人最后連個再見都沒得著,這讓覺得江婉婷就是來搗的。
府門口實在太,賣的吆喝,賣米吆喝,后來還有人也不怎麼的,就想起來夜老將軍的好了,當街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老夫人氣得大罵:“哭什麼哭?你哭喪呢?”
結果人家回了一句:“本來就是哭喪啊!”活活把老夫人給懟了回去。
夜連綿見祖母被懟,這口惡氣都撒在了夜溫言上,當時就沖過來跟理論:“死丫頭,你到底想干什麼?”
夜溫言答:“我在給你們買吃啊!”
夜連綿急了:“誰要你給我們買?府里不缺你的,你這是在給夜家丟臉!”
“丟臉嗎?”夜溫言搖頭,“我不覺得,我只知道我沒有吃,我都沒吃了,你們還要個屁的臉?”
“你——”
“我什麼?再廢話我就把你腦袋上那金簪子也給貢獻出去換吃。”
夜連綿不說話了,搬家的時候也跟著吃了瓜烙,好東西都被哄搶一空,就是這簪子還是昨天哄著老夫人才要來的,怎麼可能拿去換。
退回到老夫人邊,一臉的委屈相。
夜飛玉看不過去,了一聲:“連綿,你到我們這邊來,同母親站到一起。”
夜連綿頭一歪,裝作沒聽見。夜飛玉搖搖頭,不再了。
老夫人狠狠地瞪向夜溫言,蕭氏也被那六兩和一升米給氣得不住火,追隨著夜連綿失敗的腳步問了夜溫言一句:“四姑娘,你鬧這般,置夜家臉面于何地啊?”
夜溫言認認真真地答:“我置夜家臉面于上。天大地大吃最大,在我吃到之前,一切免談。”
蕭氏還要說話,穆氏往前站了一步,把人給擋了下來,“弟妹有什麼話就同我說,你是長輩,就應該咱們長輩之間對話,跟小輩們說不著,會失了份。”
蕭氏一下就想起那日穆氏拿刀對著的樣子,心下了,到了邊的話就沒說出來。
老夫人這會兒實在是忍不下去了,一把甩開君桃,逃也似的回了府里。
夜連綿瞅了瞅,也跟著回去了,到是蕭氏沒,柳氏和夜楚憐也留下來繼續看熱鬧。
但也實在沒什麼熱鬧好看,已經割完了,米商也把數量都記了下來,墜兒付了銀子,米商說這就回去備貨,很快就能送到。
眼瞅人都收拾攤子要走了,蕭氏搖搖頭,就要轉。
夜溫言卻突然上前一步,一把將蕭氏的手腕給抓了起來,“二嬸手上還有鐲子呢,如今府里都這般景了,誰好意思戴這樣貴重的東西啊。我的寶石買東西不太夠,不如您的鐲子也貢獻出來,給祖母換吃吧!”
說完,再不客氣,一把就將蕭氏腕上的鐲子給擼了下來。
蕭氏疼得嗷一聲怪,就聽夜溫言說:“別,先把這只貢獻出來,回頭我再給你找一只一模一樣的送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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