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深一些，師離淵就看出門道來了。原來海陣的方位改變了，離岸邊近的那部分沒有變化，但是往深走就被人過手腳。

有些海陣被移了位置，有些海陣在陣法上被人做了更改。再往深走一些，改就越來越大，甚至他可以明顯地覺到這種改直接關乎著外界的天氣變化。

師離淵想起沒到海上時，他跟夜溫言分析過為何天會不停的下雨，后來又分析為何六月飛雪，且不管是雨還是雪，都制了他們的靈力使用。如今算是明白了，原來一切的源都在這無岸海上，是海陣發生了變化，從而導致天地波，四季不分。

可是為何這海陣會影響到他們的靈力？師離淵從前沒想過無岸海跟天地靈氣有什麼關系，但是后來遇著了夜溫言，總聽夜溫言說起無岸海無岸海的，還說前世所在的那個家族，就是通過無岸海來到這個時空，甚至“無岸”這個名字，都是以的先祖夜無岸來命名的。

所以漸漸地，他也開始懷疑無岸海到底是個怎樣的存在，甚至開始懷疑四百年前的那場靈氣消散，是不是也跟這片海域有關。

只是除此之外，無岸海對于他來說，還有一個更加特殊的意義。

就在這片海域下面，鎮著一只大妖。那是已經了天雷修人形的大妖，因其生殘暴殺人癮，當年修靈者紛紛跪到他師尊燕不渡面前，請求天尊燕不渡出面，鎮大妖。

妖渡完最后一道天雷，修出人形，那便是等同于問鼎修士的存在，即使到不了后期，也直問鼎中期。有這麼一個強大的反派力量禍害世人，修靈界早晚要被妖占領。

燕不渡當年修為已是問鼎后期，只差一步就修到大圓滿，那樣的修為雖說殺死大妖也不是易事，卻也不是不能做到。所以其實當年燕不渡并沒想過鎮大妖，而是一心想把大妖給殺了的。之所以沒有殺改為鎮，全是因為架打到最后一刻，天地發生了變化，天地靈氣突然消失，以至于他最后一個法揮到一半就再也使不出來了。

那場架就打在無岸海上空，靈氣消失之后，燕不渡和大妖齊齊摔到海里。

當時所有人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了，眼看著天尊落海時還有人說天尊是不是重傷了，要不然怎麼會落海呢？而且看他落海的樣子，竟像是一點法都使不出來。

這話也就才說完，他們就覺到哪里不對勁了。因為靈氣的消失對于所有修靈者來說都是大事，當人們發現自己吐納出來的不再是靈氣，而是凡人才會呼吸的普通空氣之后，他們就慌了。這一慌也就沒有人再去顧及海里的天尊和大妖，只除了師離淵朝著海中間走去。

大妖落海，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報應，直接就落到了一海陣里。海陣在它進之后自閉合，將大妖困在其中。反而是天尊燕不渡被師離淵給救了上來，才一上岸他就聽到燕不渡說了句：天地靈氣不在了！

當時師離淵還在納悶，為何都說天地靈氣不在了？可天地靈氣分明還在啊！他還是可以用避水的法行走在無岸海上，他還是能夠正常的吐納啊！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哪里不一樣了，因為他吐納的不再是天地靈氣，也不是普通空氣，而是另外一種特殊的介質，像是取自于當空掛著的太，有一暖意，力量更加磅礴。

燕不渡沒能滅殺大妖，大妖也被鎮于無岸海底，修靈者們因為天地靈氣消失的事四奔波求助，可惜沒有一個人能想出辦法來應對這一切。就連天尊燕不渡都活得像個凡人，甚至連辟谷都做不到了，要一日三餐，要吃喝拉撒。

沒有人再去顧及大妖，畢竟沒有了靈氣，大妖也沒了本事，興許好不容易修的人形都維持不住呢！到時候不過就是一只野，沒什麼可怕的。

人們想得沒錯，那剛化為人形的大妖的確沒能維持住人，師離淵海去看了，那大妖在海陣里已經現出本來形態，是一種半人半馬的妖，上半是人的軀干，下半則是馬。

那妖修人形之后十分猖狂，即使沒修人形時也是獨霸一方，他當時還真的沒見過妖如此狼狽的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得時辰久了，那妖竟緩緩轉過頭，也朝著他看過來。看了一會兒就說：“師離淵，你是天尊首徒，雖是你師父害我至此，但你也不了干系。你給我聽好了，早晚有一天我會報了這個仇，即使天地靈氣再也回不來，我也不會放過你們。你最好給我活得長久一點，我可不想等我再修出人時，你們一個一個的都死絕了。”

師離淵到現在還記著那個話，但當時他并沒有往心里去，因為天地靈氣都消失了，大妖再不甘，又能何氣候？總不能跟他一樣，也能吸收太粹？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不是天地靈氣消失那樣簡單，而是老天爺想要毀滅人類了。

這是四百年前的事，如今想起來依然歷歷在目。

就在大妖被鎮在無岸海底第五個年頭時，燕不渡死了。一代天尊，世間修為最高的修靈者，最終還是沒能熬得過靈力消散之后的歲月。

有人說燕不渡是自殺的，也有人說燕不渡是病死的，但卻沒有人知道，其實燕不渡是死在師離淵手里。但不是師離淵主殺他，而是他著師離淵殺死自己。

恢復天地靈氣已經沒有希了，用燕不渡當時的話講，就是與其坐在府里等著老死，倒不如趁著一修為還在時，把這些全都渡給自己的徒弟。畢竟他這一生最引以為傲的徒弟還能汲取日月萃，繼續使用靈力，繼續做一個真正的修靈者。

五年是上限，過了五年，他一問鼎修為就會開始消退，到時候就是他想給也給不了。

于是他讓師離淵進行元神奪舍，不要他的，也不要他的意志與思想，只要他已經修煉至問鼎后期的元神。當時的師離淵剛剛問鼎，境界還不穩定，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指導其修煉，便想著用這樣的方法，最后保徒一程，將徒送更高境界中。

這事兒他跟師離淵說了，師離淵當然不干，但燕不渡這個人就是這樣，他決定的事，天下任何人都改變不了，你不奪舍我就主獻舍，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只要你不殺我，我就有辦法把我這一本事讓你接。沒有靈力我還可以使用咒，這是燕不渡的原話：師離淵，你別我使用咒，因為一旦用了，我就是魂飛魄散，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

師離淵能有什麼辦法？他太了解燕不渡了，那樣的事燕不渡是絕對做得出來的。

所以他沒有選擇，他不能眼看著燕不渡魂飛魄散。所以他對燕不渡進行了元神奪舍，奪去了燕不渡兩千多年的人生閱歷和修煉心得。那一次奪舍之后，他的修為直接進到問鼎后期，為了跟燕不渡一樣的、問鼎后期的大修士。

燕不渡死了，臨死之前十分欣地說：你不愧是本尊最得意的弟子，師離淵，你要做這世間的奇跡，哪怕所有人都死了，你也一定要活著。你活著就是我活著，你得帶著我，看看千百年后的天下會變什麼樣子。

他還說：無岸海底那只大妖，海陣鎮不了它太久，五年時間夠長了，它就快要出來了。你再去鎮它一次，將它徹底困住。但是你別想著弄死它，因為它已海陣，那海陣一旦破壞，無岸海的大嘯就會淹沒整個大陸。以你現在的修為還不足以對抗那麼大的海嘯，所以你只管鎮吧，別想著把它弄出來殺死，殺不死的。

于是師離淵去了無岸海，大妖果然已經躍躍試地想要沖破海陣從海底出來，它甚至已經分出一部分元神在南邊一帶興風作浪。

師離淵的到來讓它再一次到了鎮，但是它的元神也將申氏一族帶到了海面上。

那就是師離淵當初面對的最艱難的選擇，保申家，還是保天下。

事的結果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師離淵順手撈出一個申家的年，也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因為此事，師離淵覺得有愧于申家，所以在起初的幾年，他對申家非常照顧。直到申家那個年長大年，娶妻生子，北齊國也建立起來，修靈者也都接了天地靈氣不在了這個事實，他才把申家給當地府照顧，自己沒有再多過問了。

當然，即使他不過問，府也知道申家跟帝尊大人是什麼關系，自然不會虧待他們。所以申家就在府的庇佑下過得越來越好，很快就為赤云城最富有的一個家族。

師離淵后來也打聽過幾次，聽說申家過得很好，便也沒有再多過問。

而無岸海下面那只大妖，他也就是在前一百年經常過去看看，后來發現那大妖本不可能沖出海陣，便也沒有再去理會。就包括去年他在遇到夜溫言之前，前往無岸海平定大嘯，他也去查看過是不是大妖在興風作浪，然而那場大嘯與大妖并沒有關系。

大妖還在沉睡，赤云城偶爾傳來的消息，說什麼申家祭海，他也覺得那不過是漁民尋求心理寄托的一種形式，卻沒想到，他明了四百多年，卻在這件大事上，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