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真正的告白，不可以在車上，不可以在街角，不可以在暴雨天的夜里，要浪漫盛大、鄭重其事、彼此都面莊重著。

到了香港，先用晚餐。

應是明星，有太多不便，商邵便包下頂層餐廳，連電梯也一并包了，一百多層，每一層都上鎖，只允許從地下二層直通頂樓。

梯門口派了專人駐守，西服耳麥分立兩側，一派正式地謝絕所有觀客。「貴賓專用」四個字冰冷無，但每個被拒絕乘坐的人，都獲贈了一束新鮮空運而至的肯尼亞玫瑰，于是心便都還好，不至于給這貴賓積怨。

他們不知道，這位貴賓要做的事如此鄭重，因此不允許任何一道腹誹心謗。

他要每個經過的人，都像煙花底下的游客一樣，面帶笑意，歡天喜地，只有祝福。

中不足的是，這家餐廳雖然視野最好，能將維港一覽無余，但口味卻只算是差強人意，因此晚上的餐飲便又另外請了一個團隊。

平安夜的米其林餐廳向來火熱，都是半年前就早早預約出去的，他包了餐廳，彌補了每一桌的損失，又把另一家臺面的主廚請來，用資當然不菲，但這些跟煙花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一千萬的煙花，一千萬的十五分鐘。

香港的平安夜比寧市更熱鬧，街道兩側張燈結彩，松針綠的圣誕結掛在每一個櫥窗的正中心，配上鮮紅的“merry Christmas”紙，熱烈地鮮亮著。車子駛過擁街區，有圣誕老人給街坊派粥，也算是中西結合，港府特。

應蒙上口罩，要下車時，眼前遞過一只手。

商邵紳士地站在車門一側，請搭住。

不會知道這男人的指尖發麻，也會張。

封鎖了一下午的電梯終于迎來它的貴客，徑直通往三百多米的高空。

餐廳既然被包下，要怎麼裝扮，自然由金主說了算。現場的小型管弦樂團早已演奏起來，但被屏風隔開了，看不見窗邊餐廳的景象。肯尼亞玫瑰的芬芳溢滿空氣，每一朵都飽滿著蓬的麗。

應在這陣仗中怔了一怔。

商邵為的事業私考慮到極致，用餐期間的侍應生是他從寧市海邊莊園帶過來的，整個后廚團隊，只有法國主廚被允許前來介紹餐牌。

“別張，都是你見過的人。”他安應，雙手扶住肩：“幫你把外套了？”

應了西服，在今天第一次流出真實緒：“商先生，你怎麼不早說？”

有些不安。

“早說什麼？”

“早說是這麼正式的晚餐……”

就不會穿這樣了。

商邵把西服遞給傭人，失笑一下：“別在意，你舒服最重要。”

應臉上還有難，商邵添道：“我們兩個吃飯，真的不用講究。你不自在的話，我讓樂團和花都消失。”

“不用！”應下意識喊住他，“不用……這樣就好。”

商邵垂眸，了數秒后，認真而低聲地問：“告訴我，你喜不喜歡？”

“喜歡。”應短促地笑了一下，“我說過，沒人送我過花。”

他今天送了一片花海呢。要是每天一束，也許能送到九十九歲。

“我記得。”商邵輕點下：“你以后，可不可以也不收別人的花？”

應幾乎為他這句了驚。

維港的煙花在八點準時綻放。

即使是在這樣靜謐的餐廳中，也能聽到其他樓層的驚呼和喧鬧。這一刻，萬人仰首，不約而同。每一道海港的欄桿前都擁滿了人，每一扇落地窗前和臺上，也都人頭攢，人人舉著手機，駐足，驚嘆，為這突如其來的浪漫失聲。

這些煙花在黑夜空中轉瞬即逝，卻像是滾燙地烙印在應的視網上。

想要的，表白心跡時的那一句，“我想要維港的煙花為我而放”。

煙花炸開的聲響，幾乎讓高空玻璃震，也讓應明亮的眸震。

站在窗前，目不轉睛地看完，沒有拍照，沒有錄像，沒有合影。只是兩手在冰冷的窗上，像個小孩。

呵氣的輕霧快要消失時，應指尖輕，在玻璃上畫了一瓣心。是一瓣，是心的一半，左邊的一瓣。

畫完了，霧帶著這一筆畫的心消失，孩子氣地笑起來，沒出聲，眼眶不知不覺潤。

沒敢回頭，不知道商邵那樣深沉地、專注地看著。直至煙花快要放完，他才靠近，手輕輕地扶在腰間，與共這最后的一分鐘。

世界安靜了，jingle bells鋼琴聲再度響起。

“下雨那天，你說你想要維港的煙花為你而放，我記得。”

“謝謝。”應客氣地道謝：“我會記一輩子。”

商邵察覺出緒不對：“你好像不是很開心。是不是煙花不夠好看？給我足夠的時間，我可以請設計師——”

“好看。”應篤定地說：“好看。只是商先生你總是站得這麼高，不知道煙花要從地面上才彩。”

商邵一怔。他確實從沒想過這一層。在地上看煙花，會比這樣俯瞰更漂亮麼？他沒試過，所以不會想到。

應莞爾：“因為煙花是給人憧憬的，在底下看，可而不可及，一眨眼就消失了，所以顯得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