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演員們首先喜歡表演，才會想去征服各個電影節的殿堂級獎項。

商邵怔忪，又微瞇了眼，回應應的目。

他的目里充滿了復雜的探究和審視，危險，又似乎疑。

兩秒后，他抬起角哼笑一息，倏然松弛了下去：“被你看穿了。”

這種“被看穿”的覺，是陌生的，卻很愉悅，讓商邵不自覺將應按伏到頸側。

他與頸，閉上眼，在深深的呼吸中與耳鬢廝磨。心臟深一陣陣發。

他已經習慣了不被人看穿的日子。

即使是親生父母，即使是長伴邊三十六載的康叔，抑或者是直覺敏銳的明寶、在商場上志同道合的明羨，還是深刻心的商陸，從沒有人能看穿他。

他說話永遠只說一半，只說最底層的邏輯，或最表征的現象，要聽懂他的話、明白他心深真正的意圖，需要一環一環去推，而他真正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很好地被掩藏在他的意興闌珊下。

“寶貝。”他吻暖玉似的頸。

第一次認命般，全盤托出心底的實話。

“我喜歡海，因為海擁有絕對的公平，面對風浪，你可以覺到一種自我的渺小。那種渺小，讓我寧靜。”

洗完澡，應也還是纏著他問個不休。

新買的真睡帶著剛洗盡烘干的舒適，他的床鋪如云端，高支棉無匹，有一種清爽的涼意。而商邵的那麼滾燙，讓不自覺。

“哪里可以學帆船？”蜷在他懷里，枕著他臂膀。

“高中教的。”

“那帆船呢的，是不是好貴？”應閉著眼。

明明已經很困了，眼睛也睜不開，卻還是固執地聊。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不貴。”

跟比起來，商邵的聲音沉穩，帶著一深夜的慵懶，“一艘門級的單人休閑龍骨帆，差不多三四十萬人民幣，好一點的選配八九十萬，如果是不間斷環球航行的船，這個本會貴一點，可以上到七八千萬，一億左右。”

“又是一億？”應嘟嘟囔囔。

商邵溫地失笑了一聲：“那就換一個單位，六七百萬歐元？這個是指船的配置，還有別的一些設備和人員支出。”

應睡著了，呼吸平穩兩秒，又忽然驚醒，提著神說：“那你的小帆船，就一直停在那個港口嗎？”

小帆船。

還可的。

“畢業回國前，我用它完了不間斷環地中海航行，后來就一直在那里了。出差順路的話我會去看看它，但沒有再帶它出海過。”商邵親一親發頂，“不聊了好不好？留一點明天聊。”

應依偎他懷里，摟著他腰，講話已經含糊了：“環地中海不厲害嗎？”

“不厲害，門級的，我很多朋友都完過。”

“不信。”對他有一莫名的崇拜與敬仰。

商邵開碎發，一耳垂：“好，我是比他們厲害一點，因為我是單人不間斷環行，也是他們中記錄最快的保持者。”

思緒和念頭好像在地中海的風浪上浮沉了，可是那風浪如此溫，承托著應，漾著應，讓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好像不舍得睡，想跟他把話聊盡，聊到天亮。

深水灣的夜，真安靜啊。港島安睡在他們腳下，深藍的幕點著星亮的燈。

“商先生。”

“嗯？”

“阿邵哥哥。”

回答的只有笑。

“商邵……”

近乎夢囈。

“睡吧。”

他的吻印在額心。

應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

海風從寬長的觀景臺涌，帶來遙遠的嘩嘩聲，不知道是浪花翻滾，還是風卷林梢。

床上只剩一人，一時之間有些慌張。萬一有人進來怎麼辦？

會把當小嗎？還是說，又要假裝一回來應聘的家政？這次可沒康叔幫圓謊。

商邵正陪溫有宜吃早午餐。

他回家的靜是絕瞞不過溫有宜的，與其等找過來，不如主去請安。

今天天氣好，煦日風，溫有宜讓傭人把餐布置在了最近喜歡的一小花園里。平日也忙，有太多的下午茶會、慈善晚宴要去顧，也要打理自己手中的公益基金會，更要心五個子的人生大事，關心他們的四季三時、飲食起居。

商邵跟聊在寧市的生活和工作，挑有意思的、順利的部分，免得又多擔心。

聊完了，他相當不經意地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商檠業這段時間在新加坡總部那邊辦公，商邵對此很清楚。不過他行程多有變數，只有溫有宜才知道得最清楚。

“今晚上。”溫有宜回道，一眼看穿：“你又要躲他？”

“見面就吵，省得讓你煩心。”商邵笑笑，喝一口咖啡，順便瞥一眼表。

十點，應差不多該起了。他拿起手機打字，告訴去哪里讓傭人備早。昨晚上康叔知道了他們留宿深水灣，連夜安排了一個老人過來，順便把應放在港·3上的證件也一起帶過來了。

“你就是過不去那個坎。”溫有宜垂眸注著茶湯，“事實證明他一點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