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解約了辰野,選擇自己單打獨斗,就代表失去了最大的資金池。莊緹文雖然有錢,但面對龐大的公關費和未知的收益,也得掂量掂量而卻步。
應接《雪融化是青》,一是喜歡這個故事和挑戰,二是信任栗山這次真格,圍主競賽應當不是問題。至于最佳主,不過是看天意。
“我的眼從不出錯。”商陸將手指點點桌子,喚回應的注意力,“從現在起,你可以開始想獲獎言了。”
也許是因為心里裝著事,喝完第二杯紅酒,應就覺得醉意上涌。起先是支著腦袋迷蒙,繼而眼睛披闔下來,頭也一點一點的。差點栽到桌子上時,總會離奇地清醒一秒,乖巧地看一眼商邵,力圖證明自己沒醉,然后再讓以上過程周而復始。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商邵圈進懷里的。
栗山和商陸的聲音都停了下來,看著商邵。他的作自然而然,又十分輕。應也很配合,那香水與煙草的潔凈與沉穩,讓覺得安全。
枕上他肩時,還在堅持:“我還有一杯……”
“沒人搶你的,等醒了再喝。”商邵攬著的那只手蓋住眼睛,為擋去刺眼亮。
聊談聲又起了,只是這一次都輕了許多。應半夢半醒,偶爾聽到“發行”、“院線”、“報送”這些詞,眉頭也皺起來,心想商先生又不關心這些,想必聽得很無聊。
不知道這場席是什麼時候散的,醒過來時,正被商邵背著。雨雪路被馬蹄踏得十分泥濘,應料想他的鞋子和都該臟了。頭頂一柄黑傘,是商陸在散漫地撐著。雨很細,在傘面上織出輕的沙沙聲。
細微的靜瞞不住商邵。
“醒了?”他微微偏過臉。
“酒……”應一心惦記這個。
“什麼?”
“還有一杯酒。”應堅持地說,努力睜大迷離的眼睛。
商邵:“……”
他看向商陸,商陸本能拒絕:“休想。”
商邵轉過腳步:“跟我一起走。”
商陸:“我困了!”
“傘撐好。”
商陸:“……”
他敢怒不敢言,把那串菩提玩得響。
“把手機給我,在左邊口袋。”商邵又吩咐。
商陸便依他言找出手機,撥出電話。
應又困了,聽到夜下,商邵沉緩的聲音:“做一杯新的熱紅酒,對,是應小姐喝。半杯就可以。”
“一杯,一滴也不能。”應一個激靈醒過來。
商邵:“……”
那端已經聽到了,忍住笑,聽到他家大爺耐著子重復了一遍:“一杯,一滴也不能。”
到了地方,等了片刻,應收獲了一杯溢出杯沿滿滿當當的熱紅酒。
商邵坐邊,商陸靠桌斜站,廚師站在更遠,三個人共同沉默地看喝完了。
再度踏上返程,雨已停,商陸收了傘,不伺候了。告辭時,他冷笑一聲牽角,警告他大哥:“你完了,今晚上別想睡覺。”
應醒著呢,等人一走,嘟嘟囔囔:“他話里有話。”
“什麼話?”
“我的壞話。”
商邵失笑一聲:“看來你還很清醒。”
“當然。”應得意,“他不喜歡我,因為他忌憚我。”
在商邵微妙復雜的沉默中,應湊他耳邊,神神:“你不問為什麼?”
商邵不聲:“為什麼。”
“因為他覺得柯老師喜歡我。”應掩著,十分順理章地說反了。
商邵:“……”
“你知道為什麼嗎?”應還是掩著,用氣聲。
“你說。”
應還用氣聲,一字一句:“因為我太漂亮啦。”
商邵一時無語,過了半天,低聲笑了一下:“make sense。”
“什麼啊?”
“言之有理。”
應知道他在承認漂亮,咬著笑一陣,更地圈住他頸項。
“商先生,德國好冷,你剛開完會?”搭在他肩上的下微微偏過,迷蒙的眼中出現他的側臉。好近,近在咫尺。
這樣的雪,這樣的月,他的大,的醉,不是德國還能是哪?
商邵的腳步停住,再度抬起時,自自然然地“嗯”了一聲,“剛開完會。”
“那你什麼時候陪我玩?”
“明天就可以。”
“我好張。”掌心冒汗。
“張什麼?”
“跟你單獨相就張。你是爸爸,我惹你不高興了怎麼辦?我看不出你高不高興。”
“只要是站在你面前的我,都是高興的。”
應的心咚咚一跳,將臉更地在他肩上:“你很會講話。”
“也許是因為我的真心話你剛好喜歡。”
應睜著眼睛,瞳孔倒映月下雪,泛出天真干凈的雪。要理一會兒,才知道這是“兩廂愿”的意思。
臉漸漸地紅了。
“商先生。”過了一會,又出聲,喃喃地念:“如果沒有這一億,我要怎麼才能讓你記住我呢。”
商邵沒出聲,應等了一會,已然忘了這一問,仰面,講話呵出白霧:“慕尼黑這麼黑,都沒燈。”
村莊黑黢黢的。雖然只是九點,但已經算是這兒的深夜,馬倦了,羊困了,牛也乏了,人畜皆睡,留下月亮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