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副使來信，說薛京回京了，在查逆賊同黨。”

蔡添喜巍巍拿著竹筒過來，殷稷接過掃了一眼，便丟進炭盆里燒了，“京城？魂不散……蠻軍有靜嗎？”

“斥候發現這幾日一直有人在窺視州城，想來是那邊在等疫病的結果。”

“做戲要做真，該探路的探路，該找人的找人，都給朕仔細些。”

蔡添喜連忙躬應下，這些日子以來，有不死囚死于疫病，尸首被抬出城外燒了，那麼明顯的火，有心人不可能察覺不到，但楚鎮秉多疑，所以不能之過急。

他轉要出去傳令，卻又被殷稷喊住，“謝蘊呢？今天來沒來？”

蔡添喜滿臉木然，他就知道殷稷要問。

“這幾日傷患很多，唐姑娘忙不過來，謝姑娘就帶著宮人過去幫忙了，那邊還沒忙完呢。”

殷稷失地嘆了口氣，他每日被軍務困在關宅，連個出門的時間都找不到，前幾天謝蘊還過來了兩趟，雖然沒找到機會說話，可好歹還能見面。

現在倒好，這一去了營地，連著幾天都沒見人影。

“皇上，要不奴才去把人請過來？”

殷稷心了一瞬，還是擺了擺手，謝蘊忙的是正經事，原本說錯話就惹惱了，要是再強行把人帶過來，只會讓更生氣。

“你去吧。”

等人走了，他又看了兩封軍報，這幾日蠻軍雖然沒有和大周戰，卻一直在四劫掠，那些并未投降的蠻族部落幾乎人人自危，不氏族已經為了保命，打算向楚鎮投降了，若是真讓事走到那一步，損傷會越來越重。

“皇上。”

謝濟捂著肩膀進來：“我們在搜索運糧路徑的時候遭到了襲，大約是找對地方了。”

殷稷見有從他肩膀滲出來，連忙抬手扶了一把：“先去理一下傷口，詳容后再來報。”

謝濟看了眼后的副將，“那讓他來為皇上說說詳細況。”

殷稷正要應一聲，忽然反應過來，謝濟要理傷口就得去找軍醫，而謝蘊就在軍醫那里。

“他哪有你知道的詳細，朕送你過去，咱們路上說。”

這點傷謝濟都沒放在心上，哪里敢勞殷稷親自送他，當即就開口拒絕：“不用，臣是傷了胳膊，又不是傷了，不勞煩皇上。”

殷稷一咬牙，“你為國征戰，朕還是要有些表示的。”元寶小說

謝濟頓時來了神：“聽說皇上私庫里有支幾百年的靈芝，能不能賞給臣？”

殷稷：“……且等回京之后，朕現在還是先送你去看軍醫。”

“有靈芝就行了，送就不用了，皇上不用這麼客氣……”

殷稷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朕說要送你過去！”

謝濟了口氣，覺得殷稷這不是要送他去見軍醫，而是要送他走。

“行行行，勞煩皇上了。”

他將胳膊拽了出來，有點納悶殷稷做什麼非要送他，就算要擺出禮賢下士的樣子來給旁人看，對象也不該是他，現在誰不知道皇家要和謝家聯姻？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因為一到軍醫，殷稷就不了，他循著對方的眼睛看過去，就瞧見他一眨不眨地在看一個醫。

他心頭火起，還以為皇帝是移別了，再一瞧才認出來那是自家妹妹。

“什麼時候來的？我來了那麼多次，竟然沒瞧見。”

殷稷涼涼地瞥他一眼，覺得謝濟的眼睛可以不要了，那麼明顯的一個人，一眼就能看見的，他竟然沒認出來。

可謝濟回過神來就嘖了一聲：“皇上是來等阿蘊道歉的？怕是難了。”

自家的妹妹自己了解，這麼多天還沒表示，顯然是不覺得自己有錯，打算死扛到底了。

殷稷卻聽得磨了磨牙：“要不是你們一個個的給朕添，早就沒事了。”

謝濟很冤枉：“我們？臣什麼時候添了？”

殷稷懶得理他，抬腳朝謝蘊走了過去，但剛走到半路，一隊傷兵就被抬了過來，正是這次隨同謝濟出去，卻被襲了的那批將士。

眼見謝蘊忙得不可開，殷稷沒再靠近，只看了一眼便打算離開。

關培卻瞧見了他，嗓門悶雷一般響起來：“皇上，您怎麼來了？”

謝蘊聞聲抬頭，遠遠地看了過來，兩人的目迅速在空中匯，一瞬間連周遭的腥味都沒那麼刺鼻了。

殷稷心里嘆了一聲，他自然想實話實說，說他是為了謝蘊來的，可也知道那不合適，倒是謝濟怕他糊涂，替他開了口：“皇上是特意來探傷兵的。”

原本半死不活的傷兵聽見這話紛紛抬起了頭，面激。

殷稷連忙抬手：“無須多禮，養傷要。”

眾人紛紛謝恩，殷稷順勢走到了謝蘊邊，半蹲下去一邊為那傷兵換藥，一邊琢磨著怎麼和謝蘊開口。

傷兵激得渾哆嗦，連話都說不利落。

殷稷眼神包容：“恢復得不錯，大周多虧有你們。”

那傷員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小兵，竟然能得到皇帝的稱贊，還能讓對方紆尊降貴的來為他包扎傷口，當即就想爬起來謝恩，被殷稷摁了回去。

“好生躺著。”

他見那傷員的傷口流了，微微蹙眉，一卷白布卻被遞了過來，他一頓，看了謝蘊一眼，才抬手接過來：“多謝。”

謝蘊瞄了周遭一眼，低聲音開口：“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說句話。”

殷稷連忙開口，他眼睛一直看著傷口，怕自己讓人傷上加傷，心里卻被邊的人占滿了：“我也是，先前是我口無遮攔，沒有真的懷疑，你別當真。”

謝蘊一怔，自然知道殷稷只是被氣得口不擇言，并沒有放在心上，完全沒想到他會特意為了這種事來道歉。

心口微微，好像對這個男人又心了一次。

張了張，正想問他一句什麼時候搬回去，就聽見唐停喊了一聲，若不是有要事，是不會喊自己的，謝蘊連忙起走了。

殷稷沒攔，仔仔細細地將那傷員的傷口包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養著吧，待此番結束，朕必定論功行賞。”

傷員千恩萬謝地目送他離開，隨即看著自己的傷口上那碩大的蝴蝶結陷了沉思，宮里都用這種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