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爬起來，給為師爬起來！”

滾滾轟雷之下，那座用以渡劫的山頭早已被轟的四分五裂，也好在有八方匯土旗的穩固，才不至于徹底坍塌。

可在山巔的那片焦土之上，江河模糊的趴在地上，已是連說話的力氣都不見有。

耳邊已被驚雷震得半聾，細細聽來只有微弱的呼喚與長久的鳴音。

青玄子的咆哮在他耳畔愈發渾濁，似是已失去了細聽的氣力。

他唯能睜著一雙微瞇的眸子，看著那個遠與他一同趴在焦土之上的子——

他覺得自己渾已要散架，可又不到疼痛。

這與當年在平天舟時幾乎如出一轍。

不到傷害，便是說明自己已經到了行將就木的時候。

便是為自己承一切的時候。

孟羌娥的衫還算整潔，是因雷劫并未直接劈落在的上，可倘若雷劫調轉了方向，劈在的，都不至于虛弱到這般地步。

靈氣是不會消失的，只會在無形間被相互轉化。

因同生共死契的影響，如今落在江河上的每一道雷劫，都因契約而轉化為了對肺腑的傷。

這震轟擊著的靈臺，每承擔一次雷劫，于而言都是刻骨髓的劇痛。

不善攻伐，不善防護，面對這天地劫云，也唯有這天境的還說得過去，可這雷劫畢竟直擊本，修為再高，也不可能在毫無防備的當下，為江河扛過這不知還要多久的天劫……

“孽障！孽障！讓一個姑娘為你承這生死之痛，你是要臉不要！”

青玄子試圖奪取江河的，卻又不得不專心應對落在江河上的神魂劫——

過去他便是依靠這神魂劫喚醒了意識，如今也只能靠他才能渡過這直擊靈魂的天劫。

“讓你這孽障好賭，現在倒好，賭輸了不算，還要讓我們兩人跟著你這孽障一同陪葬！

來生、若有來生，你小子別讓老夫給逮住了，不然定把你這孽障千刀剮、火海烹、浸豬籠！以解我心頭之憤！”

江河靜靜聽著青玄子的謾罵，也試圖手指，可終究是只能沉默著那趴在地上抖的子。

他緩了口氣，用所能發出的最大的聲音，向那子虛弱道：

“孟姑娘，解了這契約吧！”

他承認，自己的確看輕了這條路。

大抵是因為他前世是個寫手吧，在他筆下的修行，不過是筆一抖便功破境，也從不見什麼難。

今生又靠著靈丹屢屢破境，真當修行是什麼只耗時間的容易事了。

前次突破地境之時，借著那蠱蟲的殼子避過一劫，卻忽略了那般機緣本就屬于天賜，強求不得。

這才使得在今日的天劫手上，落下了如此狼狽的慘狀。

青玄子還在講著若有來生。

可若真有來生，自己怕是不再想來到這麼個鬼地方了。

他似乎對修行缺了一種敬畏之心，也本不適合修行。

遙想當年‘奪舍’江河，重活一世時，自己追求的，不過是想好好活著而已。

只是后來因勢利導，不得不被一步步推著走，直至今日這個時候。

可他心真正求的，不還是那平平安安的一生麼？

但仔細想想，自己這人生兩百年，卻并不如自已所求的一般滿。

他至今都還在奔波的路上，于那希冀的生活相差甚遠。

如此的生活，就算遠比他前世長久，又算得上多麼珍貴麼？

或許如李平安一樣，就這麼放手離去，也會是一種解。

只是……

他的眼前，好像又閃過了一抹緋紅的倩影。

只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這或許，是此生唯一的憾了。

“我不——”

在江河迷離之際，那真正承天劫之痛的孟羌娥，強忍劇痛，又聲嘶力竭，

“我要你活著！我不可能讓你死！

江河，你欠我那麼多的時間，欠我那麼多份，欠我那麼多條命，你好意思就這麼撒手人寰嗎！

我要讓你永遠虧欠著我，永遠也甩不掉我，永遠也推不開我！”

孟羌娥當然不愿意解了契約。

那等同正式宣告江河的結局。

江河不懂從何起，但只怕是沒時間尋求答案了。

他角又勾勒了一抹苦笑。

他當然也不想死，當然也有憾。

可人力有不逮。

他為了天劫已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準備，可終究抗不過去，他又能夠如何？

一道天劫方消，下道天劫還在積蓄之中，趁此機會，他虛弱道：

“你再不解開契約，你會跟著我一起死……”

“我們不會死！”

孟羌娥執拗而篤定，

“我們只需等待，我們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怎麼可能……”

“你個笨蛋，難道還不明白嗎！”

孟羌娥氣地要哭出來，

“江河，為什麼當年我能夠一眼便認出你來，而你卻覺得從未見過我！

你那麼聰明，明明覺到了奇怪，為什麼就是不愿意為我細想下去！我就那麼不值得你注意嗎？

江河，我們分明是見過的！”

“什麼？”

江河睜了睜眼眸，腦海浮現一個他曾經猶豫過，卻又下意識忽略的答案。

可還不待他繼續思考，那頭頂的雷云又響徹起震天的轟鳴。

這不過是劫云之中再尋常不過的一道天雷。

它不是第一道，也不會是最后一道。

可就是如此普普通通的雷劫，卻已然讓江河生不起什麼反抗的。

他并不相信孟羌娥的篤定。

那對他來說，就好像是種毫無道理的寬。

“你如今有了穿越時間的可能，為什麼就是不愿去想！

江河，你在未來救過我，救過曾經的我！

所以我們一定能活下來的，你一定能活到見到我的那一天！”

“轟隆——”

那雷劫又生生炸在江河的，孟羌娥肺腑翻涌，“哇”地向旁吐出一口污。

還有氣力，便吃力地抬眼看向那已面驚駭的江河，對方的神正中的下懷。

其實并不想這麼早就告訴他實。

因為害怕他知道了真相，會在未來刻意的避諱自己。

但更不愿讓他此時放棄，說些什麼讓他去死的蠢話。

“江河——

你是我的過去，我是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