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渟微頷首。

視線掃過這二人后的書，手中拿著的請帖。

視線淡淡而過，最終卻沒有發作什麼。

但懷青心里卻怕極了。

剛才裴松語與于蔭學的對話，他聽到了。

這個于蔭學說話時的語氣，就有點像九殿下那天在三皇子面前說話的語氣……

對姜四姑娘的心思不明不白的。

九殿下也一定也聽見了。

既然聽見了，怎麼可能不做點什麼？

但見到容渟回看向他，“帶我去找燕先生吧。”

懷青神中帶著微微的詫異。

回眸看了于蔭學一眼，就像看什麼有神護的稀罕。

居然能讓九殿下放他一馬。

……

燕南尋正在他書齋二樓的閣樓，一手執書卷，另一手執朱筆，圈圈點點。

單是坐著的架子里就有一舉世無雙的清高勁兒。

聽聞叩門聲，頭也不抬地說了一聲“進”。

“先生。”容渟將手中拿著的書卷遞了過去，“先生讓弟子背的這冊史書，已背了。”

燕南尋隨意挑了兩頁，問了問，見他果然已經背于心了，一時竟是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才幾天功夫……

嘉和皇后前幾日派了個太監來和他說，九皇子年時讀書散漫，沒養好習慣，若是有不夠尊師重道，或是懶不勤學的時候，請他不用看著或者是昭武帝的面子，不要吝于重罰。

燕南尋本來就是個氣大的，管他皇不皇子，皇帝的面子有時都不給，更不會嘉和皇后面子。

只是嘉和皇后這樣特意派人來叮囑，他換以為九皇子會是個借著天生的靈氣，吃不了苦頭的，一時有些擔心，擔心自己看錯人。

燕南尋微微側目看著他，視線有些泛冷，“你是從小就過目不忘？”

容渟卻搖頭，眼瞼底下的上可見淡淡的青，“弟子愚鈍，自知比不得其他師兄弟，是背了好幾個日夜，才勉強背的。”

懷青：“……”

他親眼看著小殿下晚上的時候，就在燭火下，拿著從首飾工匠弄來的冊子，要麼在玉石上敲敲打打，要麼鑄金鑄銀的，本沒在背書。

最近好像換很古怪地，開始琢磨上了糖豆要怎麼做，反正就是沒在背書。

他甚至都沒看到九殿下什麼時候拿起過書來。

這要愚鈍，世間哪有人是聰明的。

好好的出風頭的時候，九殿下卻要撒謊。

不過以九殿下今日的境，宮里想害他的人那麼多，藏一藏拙，倒也是好的。

聽容渟這麼說，燕南尋點了頭，視線溫和了起來。

容渟這態度，倒是令他比較滿意。

若是容渟像嘉和皇后所說，太過散漫，不論他初次與他夜談時，容渟的談吐令他多麼的驚艷，不論他再聰明，他都不會太過重視了。

讀書又不止是看一時的聰明。

從書架上找了幾本新的史書，遞給容渟，“這些書上有我的批注，你既然早早背完了，就先看著這些。”

容渟謝過，忽抬眸，朝向燕南尋，笑著說道：“先生，今日外面天氣晴朗，云天似海，很是漂亮，先生要不要看一眼？當真使人心開闊。”

燕南尋看著年微著個虎牙牙尖、干干凈凈的笑容，才忽然意識到，這是他所有弟子里，年紀最小的那個。

他剛才那語氣未免太過苛責。

這只是個沒及冠的小孩。走路時，看天看地的，簡單又赤誠。

看著他，他不免也想起了自己年時候，有些染，笑著說道：“那我去看看。”

容渟提醒，“先生，從北窗看，那邊的云彩好看。”

燕南尋的書為燕南尋將北窗的窗扇開得更大了些。

燕南尋立于窗邊，舉眸去

卻看到了于蔭學和裴松語書擱在石桌一旁、兩人閑聊的場景。

那于蔭學臉上帶著濃濃笑意，一看就不像在聊詩書的樣子。

“站在那兒談天說地，是這天底下的書都看完了嗎？有什麼好聊的？”

燕南尋一向待自己的弟子很是嚴苛，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這個于蔭學雖說腦子機靈，但是機靈總用不到點子上去，總想去找捷徑。

但又是個總掛著笑臉，從不犯錯的，

沒什麼教訓他的機會。

“是說裴師兄和于師兄嗎？”容渟適時問道。

“是說他們，你剛才從那過來，聽到他們聊什麼了嗎？”

“弟子未曾留意……”

懷青正納罕容渟怎麼說他沒聽到，就看到，正說著話的容渟輕輕歪了下腦袋，看向了他。

臉龐上落著從窗外過來的天，十分人畜無害的模樣，“懷青，你聽到什麼了嗎？”

懷青臉微變。

他明白了。

九殿下是借著天氣讓燕南尋推開窗戶，看到裴松語與于蔭學閑聊的場景。

然后又讓他這個做奴才的打小報告。

而九殿下，自始至終，蓮花一樣，出淤泥而不染。

只是個看天的年。

“兩位公子是在聊去寧安伯府赴宴的事。”跟在容渟邊久了，懷青覺得自己也練出了幾分功夫，“他們書手里拿著的，就是請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