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魚聲,香火氣,一點點消磨著靖公主不甘的恨,逐漸能夠心平氣和地練字制香。
元妤儀挲著糙的書頁,這還是隨口提起解悶,嚴先生讓吳佑承送過來的書冊,看來這位嚴先生也是個滿腹經綸之人。
“不妄取,不妄予,不妄想,不妄求,與人方便,隨遇而安。”①
的目落在這句話上,里喃喃復述兩遍,若有所思地閉上書。
人生在世,妄念生貪;
這半生得父母寵,饒是出皇家也得到了尋常百姓家的許多樂趣,并未經歷過那些手足之間的勾心斗角。
平安順遂過了及笄之年,迎來的第一個變故卻是父皇駕崩,朝中人心浮,藩王野心,不得已手握屠刀,護著弟登基。
有過不甘,有過憤懣,更有過怨恨。
也有恐懼。
往日鮮鋪就的宮變了場噩夢,元妤儀從未如此厭惡政治權力的斗爭。
前往承恩寺守孝的那三年也像是在逃避。
可惜世上事,并非躲避便能一生無虞,只要景和帝還坐在皇位上,便逃不掉作為公主的宿命。
可元妤儀還是算計了一把,存了私心,也是放縱一次,未來攜手的郎婿,想自己選。
“妄取,妄予,妄想,妄求。”
一開始就有私心,后來順其自然的相時,便難免生出同憐憫與不忍,這樣的元妤儀無法忽略。
但因利用而意外滋生的真的可信嗎?與理智織一團麻,扼住的每一寸思維。
皓月當空,星子璀璨。
元妤儀抬眸著遼闊的星空,忽然想到謝洵上次在宣城說過的話。
“沒回上京,臣與殿下便還是夫妻。”
算了,站起松開撐著臉頰的手,想再多也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一向想的開,不再考慮這件事。
若是能與謝洵開誠布公地說開也好,可惜這段日子分不出半點心神來理這些瑣碎之事,更何況也有些愧疚。
元妤儀拆下發上僅存的珠釵,正要休息時卻還是放心不下,順手將一頭烏發挽起,便起出門。
竹榻上的青年喝了藥之后還在昏迷,他的睫很長,微微翹起,睡相亦是讓人賞心悅目,安靜乖巧,卻因為傷,呼吸聲極淺。
元妤儀彎腰了他的額頭,又試了試自己的,心中松了一口氣,幸好并未發熱。
只是目下移,落在青年蒼白的角,腦海中閃過一模糊的記憶,轉瞬即逝,不留痕跡。
元妤儀不敢再留,飛速替他掖好被角,轉出門,深深吸了一口氣。
手捂著心口,努力平復雜的心跳。
怎麼能那樣想他?簡直太荒唐了。
謝衡璋自親以來,一向克己復禮,潔自好,他們連擁抱都屈指可數,他又怎麼可能做出那樣旖旎曖昧的舉呢?
那逐漸演變你追我趕的親吻,和青年上淺淡的讓人安心的白檀香,舌之間翻滾著的津和濃烈意……
忙搖了搖頭,瑩潤的耳垂滾燙,舌仿佛也燒起來,泛滿了縷縷的麻。
真是.熏心。
元妤儀頹喪地想,真心沒確定,對謝衡璋的想法倒是越來越齷齪了。
第44章 貪婪
在渚鄉的幾日像是刻意放慢的皮影戲, 耳畔和窗外是淺淺吹過的微風,平靜無波。
嚴先生和元妤儀都不急躁,至于謝洵還在昏睡, 他上的傷口眼可見的好轉,也能喂著喝些稀粥,只是意識依舊渾渾噩噩。
反倒是吳佑承,終究是年紀小些, 再老也還是個年郎,何況在恩師面前, 便多了分依賴。
“今日也有士兵進山, 聽說江節度使還親自過來了,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嚴先生波瀾不驚地反問, “那他們能找到人麼?”
吳佑承看著坐在旁邊的元妤儀, 搖了搖頭, 愕然道:“殿下和駙馬都在渚鄉, 怎麼可能被他們找到。”
嚴先生依舊拄著那糙的木,轉眸凝沉默聽著的。
“是啊, 但是活人在渚鄉, 死人卻不一定。”
元妤儀恍然大悟, 心中一驚, “嚴先生的意思是, 江長丘等人要作假?!”
話音剛落自己也思忖起來。
合理,也確實是他們能做出來的事。
此次賑災越調查越深,涉及到的人不止有江節度使一個, 這群員沆瀣一氣, 欺上瞞下;
屆時元妤儀手握證據,不等回京, 便可以公主之尊代行皇權,撤了他們的職。
斬草除,殺人自然也要滅口。
既然找不出活人來殺,那就給死人安個尊貴的份,白骨一,看不出本來相貌,誰又知道那死去的究竟是不是公主和駙馬呢?
元妤儀思及此,面凝重,沉聲道:“最遲三日,天峽山就算再大,也會被徹底翻一遍。”
江長丘遍尋他們的下落而不得,必會選擇魚死網破。
若晚他一步,“死訊”在天災未平、人心浮的兗州傳播開,與謝洵將徹底陷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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