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既然他幫陸璘,那陸璘也可以投桃報李,但凡案件中有涉及到趙知府的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遮掩而過,趙知府又是何樂而不為?
想明白這些,楊釗就覺得很有可能了,所以他又該怎麼辦?
“把你收的徐夫人那些首飾都拿出來。”楊釗說。
楊夫人一臉警惕地問:“拿出來做什麼?”明顯很寶貝那些東西。
楊釗厲聲道:“當然是去退了,能退的都退。”
“這怎麼就要退了,這……送我,只說是與我親近,又沒讓你幫忙做什麼貪贓枉法的事……”
“給他通風報信不算嗎?”楊釗更嚴肅起來:“現在不退、不和他撇清關系,到時候他進了監牢,審問起來一通攀咬,說給了我多好,我給他辦了多事,我別說了,命都可能丟,那點財又算什麼!”
楊夫人百般不愿,嘀咕道:“你之前也是這麼說的,說幫著陸知縣查徐家要丟。”
“那是因為當時我不知道陸知縣有這麼大能耐,能把趙知府搬來。人知府的眼界肯定比我高,消息也比我多,看得比我遠,他都幫忙,我怎麼能等著送死,你沒看連黃盛也慌了。”
楊釗一邊說著一邊又嘆息:“是我錯了,我錯了,我怎麼就沒想到,陸知縣是什麼人,那可是尚書府的公子、王相公的學生,京城里來的四品,人家什麼沒見過,什麼沒聽過,還能比我這個八品芝麻蠢?”
越說他越覺得懊惱,已經自己手去翻楊夫人的首飾。
楊夫人看著心疼道:“這都是婦人家自己來往送的小玩意兒,你要送回去,就送你那里收的東西就行了吧。”
“你放心,我那里收的我也一樣都不會留著,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東西還回去,再和陸知縣去說說,幫著一起查徐家。幸好,我知道徐家一樁罪,他們家兒子死過一個老漢,我拿這個事去和陸知縣說說好話,探探他的口風,能不能放我一把。”
楊釗此時頭也不暈了,也不痛了,整個人都警醒神起來。
楊夫人看出這事的確急,終于是接了,心疼地看著那些還沒捂熱的首飾被拿走。
幾天后,施菀在藥鋪給人開藥,來人是個衙役,一邊看著寫藥方,一邊道:“施大夫這字寫得真好看,我要是你,我就去縣衙門口擺攤寫狀紙了,現在幫人寫狀紙一份都能有十文錢,還寫都寫不完。”
施菀好奇地抬起頭來,枇杷早已開口問:“怎麼寫狀紙能賺這麼多錢?有這麼多人告狀嗎?”
那衙役問:“你們還不知道?”
施菀問:“怎麼了?”
衙役說:“前天縣衙門口張了告示,說縣衙現在在查那徐家的老爺,徐仕,還有楊柳店的黃老爺,有與這兩家有關,但從前投告無門的冤,都可以去衙門遞狀紙告狀,衙門查清后,會給苦主公道。
“我聽衙門里的兄弟說,知縣大人說了,徐家的田多半是強占的,到時候都要還給原主,比如什麼按七三或是八二收的租子,或是低于三兩一畝買賣的田地,不管原主是不是自愿賣的,都屬于強買強賣,統統無效,都能還給原主。
“這不告狀的就多了嗎,所以就都要寫狀紙了,咱們縣城才幾個訟師,哪能夠,所以現在只要能寫字的都去幫人寫狀紙了,我看連算命的這幾天都把幡子換‘代寫狀紙’了,那字寫的跟狗爬似的!”
聽衙役說完,在他后排隊看病的人便驚道:“真有這事?我有個姑母在金水鎮,田正好是三兩一畝賤賣給徐家的,還正好是收七的租子,那日子過的,就差去要飯了,這不是正好可以告狀麼?”
衙役回答:“千真萬確,不信你去縣衙門口看嘛,趕找人寫狀紙吧!”
“上次我經過縣衙,好多人在那兒圍著看,我想著能有什麼好看的,沒去湊熱鬧,原來是這事!”藥鋪另一人道。
大家紛紛為這事議論起來,施菀朝那衙役道:“你若看見縣太爺了,不如給他提個建議,將告示滿縣城得多一些,再找人去下面村子里敲鑼打鼓告知,這樣應該不會有人不知道。”
“這倒是,我去看看有機會見到縣太爺了就獻上這麼一計。”衙役高興道。
施菀知道事進展順利,為之高興,等下午歇了診,也跑去縣衙門口看了看,果然太都要落山了,還有人支著攤子在那兒代寫狀紙。
過去,那攤主問是不是要告狀,搖搖頭,去看布告欄。
上面果真是寫著,有冤者,即日可到衙門遞狀紙,縣衙會盡快一一審理核實,還百姓公道。
看了一會兒,卻見陸璘從縣衙出來。
只是來這里看看案的進展,也沒有別的事,想了想,便往布告欄后站了站,避開了他的視線。
與他一起出來的還有楊釗。
兩人一邊走著,一邊在談論著什麼,到近了一些,便聽到楊釗在問陸璘:“徐家瞞人口算下來有上百人,但登記人口還是三年前前任稅使的事,他已經病故了,現在的稅務司只是核查,這……要將他們都抓來審問麼?”
“不用吧,一個小小的稅使,如何能擔待得了整個縣的法紀清明,將這事記在前任稅使上吧。”
“還有,下面人說城里還是有人不知道可以來告狀的事,不如將告示多幾條街道,再去鄉下村里敲鑼打鼓告知,他們不進城,也不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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