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半句得很低,再后面就沒說了。
另一人說:“是嗎?那天你在?”
“我在,絕不會認錯,他們城里人樣子就不同,我記得。”
“他們不是說他是新來的知縣嗎?這兩個說是當差的。”
“這我不知道了,但肯定是他。”
他們大概覺得,他聽不懂安陸話?但陸璘來這麼久,也刻意去學習,如今雖不會說,卻也聽得懂了。
他不由微微垂下了頭,隔一會兒,又直了背脊。
那天的事,實在無,但此時他又不愿表現得太狼狽的樣子,就好像,他第一次走岳家,也想讓人看看這個婿的風采并不差。
等他們到胡進寶家時,后已跟了一群人。
胡進寶萬沒想到出了幾文錢找人寫狀紙,一紙訴狀遞上去,還真有衙差來查看,于是趕帶兩人到與張家相鄰的宅地,讓兩人看張家占了他們家多地。
這時張家人也出來了,他們認識陸璘,知道他是知縣,并不是什麼差役,一時嚇得不敢說話,但當聽到胡進寶說占了他多地時,還是忍不住出來駁斥。
幾句之下,幾乎又要打起來。
陸璘聽他們吵完,回道:“這宅地的問題不由你們自己說,最初是怎樣的,我們自會查證。”說完看向胡進寶:“那片山地呢?”
胡進寶立刻道:“在后面!”
“帶我們去看看。”陸璘說。
胡進寶一邊帶他們往后面的山地去,一邊還在說宅地的事,走著走著,到第二排房子的邊上,胡進寶指著一座房子道:“差爺你們看,這戶人家以前是村里一個老大夫的,那可是個大好人,帶著個孫,就這張家,他叔叔張大發要那十多歲的孫嫁給他,把老大夫給死了,孫只好連夜賤買了房和地逃了,這房子當時才賣十兩,如今沒人住,都要荒了。”
陸璘整個人一震,愣愣看向那房子。
是個三間的粘土磚房,大門鎖著,帶著無人照料的荒涼,屋前種著兩棵槐樹,兩棵枳樹,如今皆是一片翠綠,可以想見春天的時候是如何花開滿樹,陣陣清香,不知當年是什麼模樣,但如今除了這幾棵樹,便是半人高的雜草。
“這屋子現在的主人呢?”陸璘啞聲問。
胡進寶回道:“當年這房子賣得急,是我們村里周鐵家買了,后來他們家做生意發達了,便搬去了省城,這屋子就放在這兒了。”
第68章
陸璘在那屋前駐足良久,到胡進寶都有些疑,才步繼續往前走。
走到最后面的一片山坡,胡進寶指道:“就是這兒了,這片山地原來是村里的,竹子是最開始自己長的,沒幾年就連一片,結果前幾年,張萬在這兒蓋了個院子,然后就說后面這山坡是他家的,別人家里要晾篙都不許人去砍。”
這件事倒是村里人都踴躍開口,七八舌說起來,總結起來就一條:這山坡和竹林確實是村里的,大家一起的,張家卻自個兒占了。
陸璘問:“此事胡進寶將張萬告上了縣衙,有人能上公堂作證麼?或者要一同狀告的?”
村民們互相看看,其中一人上前道:“我,我作證,告狀,都行。”
“我也作證。”
“我作證。”
……
因為關切到自利益,又好像是穩贏不敗,村民紛紛站出來表示愿意作證。
在這聲音里,另有人說道:“我還作證張家確實占了胡進寶家五丈地,以前張家祖宅比現在大。”
“我要告狀張萬兒子砸了我家水的水車!”一人說。
陸璘看向他:“你去縣城找會寫狀紙的,替你寫好狀紙上到縣衙去,縣衙自會理。”
這時張萬從田間回來,跑步沖道陸璘面前道:“你都已經把我們打了板子,下了大獄,還要怎麼樣?這分明就是公報私仇!我都知道了,你是那施菀的男人,你就是因為以前的事故意找我們家的茬!”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看向陸璘。
陸璘看著張萬,冷聲一笑,隨后緩緩道:“不錯,是我妻子,我就是要為出氣、為報仇怎麼樣?只要你有事,我就要查,查到能將你關個十年八年,能將你流放,有本事,你便行得端坐得正,別讓我找到把柄。”
“你……”張萬臉又是鐵青,又是慘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璘則看向周圍村民道:“你們有其他過張家欺負的,盡管到縣衙來告,只要證據確鑿,本府自然還你們公道,賠錢的賠錢,歸原主的歸原主。”
村民議論紛紛,有人問:“你不是差,你是知縣?”
陸璘正回道:“是,我自京城而來,姓陸,是安陸縣新任知縣,你們若有冤屈,無論是不是和張家有關,都可以到縣衙告狀。”
“我就說,那天我見過他,在施重貴家墳地上。”其中一人道。
“真是他啊,施家不是說和他和離了嗎?”
“那我也要告狀,就告張萬,他打傷我家耕牛!”
陸璘假裝沒聽見其他那些聲音,看向聲稱要告狀的人溫聲回答:“好,耕牛于農家是貴重財,若你能提供人證證證明確有此事,張萬有責任賠償你。”
那人高興起來,連忙說著有人證,一旁張萬氣極敗壞看著陸璘,卻不敢彈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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