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男聲不耐煩,打斷反問,“這是個良家婦人?”
“那當然了,爺看的打扮也看得出來呀。”
“良家婦人怎麼會買通了道士跑到這里來?燒香拜神,可拜不著里面那位。”
“這奴家就不知道了。”
“進去的那個子呢,你可認得?”
“爺太高看奴家了,戴著帷帽,奴哪里知曉。不過看做派,倒比陸大還高一籌似的。陸大不是什麼和脾,和親家長輩都能鬧起來,能做小伏低奉承的,依奴家看——”
“賣關子,快說。”
“爺別急呀,奴家也是拿不準,奴剛才說了,陸家有個姑娘,和楊家做了親,這夫婿可是個大有出息的人,中了進士,又留在京里做了,楊老爺從前一個窮的鄉下人,能贖得起咱們樓里的頭牌姑娘,都是仗了這個兒子的勢——”
“你的意思是,”男聲又打斷了,這次聲音變得繃,又似乎帶點興,“那個子就是嫁到楊家去的姑娘,是個太太?你確定沒認錯?”
“哎呀,奴說了,并不認得,只是猜測,那子一素凈,打扮得比陸大還寒酸,陸大憑什麼倒過去俯就?奴猜呀——那是守孝的緣故,楊太太前陣子剛病死出喪了,樓里媽媽轉告我們,都我們學著些梅紅姐姐的手段呢。”
男聲一時沒了靜。
到另一人催他:“爺,你發發話,奴到底進不進去?總不能一直躲在這兒吧。過陣子道士們回來,又或是那陸大發現,我們都不好解釋的。”
“……不了。”男聲下了決心,“你走吧。”
“爺說真的?那,銀子可是不退的呀。”
“啰嗦,你把閉就是了。”
“這不用爺囑咐,奴家自然知道,奴又不傻。哎,其實奴家倒想見識一番王爺的風采,王爺喪妻多年,說不得奴家也有梅紅姐姐的運道——”
“滾。”
“……”
輕輕的腳步聲遠去。
“哼,腦子有病的外鄉人,滿肚子壞心眼,最好王爺發現了,了你的皮才好。”
抱怨的聲也遠去。
第9章
虛掩的木門,比門外更幽靜,院中植有古松和銀杏,松針累累,銀杏葉碧綠,仿佛是另一重世外之地。
蘭宜腳步緩了緩,一路勉力支撐到此,其實已十分疲憊了,但松針和銀杏葉在山風中發出簌簌聲響,迎面拂來略帶苦的清香,令周一輕,滿懷的憂思怨憎似乎也隨風而去。
這確實是個清修的好地方。
沂王的所在也很好尋,舉目一,正中最大的那間靜室多半就是了,里面似乎正有一點東西掉落的沉悶聲響。
靜室門關著,竹制,手指上去有溫潤沁涼之意,蘭宜頓了下,想敲門,轉念一想,本就為得罪沂王而來,不如從頭就得罪起,何必講究什麼禮數?
一狠心,取下帷帽,上手便推。
那門本來閉得嚴實,沒想過能推開,只想弄出些不敬的靜,誰知剛剛發力,里竟同時有一力道將門猛地拉開,蘭宜收勢不及,整個人向傾倒,撲在一個結實而帶著熱意的膛里。
“……”
蘭宜愣了,這不是想要的不敬方式。
急忙往后退,手腕卻被一只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掌擒住,冷冽而蘊著沉沉怒意的質問隨之兜頭砸下:“你是何人?”
他著蘭宜手腕的使力極大,幾乎快要將骨骼碎,蘭宜痛得眼前一暈,說不出話來:“……”
“誰教你來的?”
第二聲質問接連而來,蘭宜在劇痛里想起了正元道長那句“不怒則已,一怒便是雷霆”,居然是如此切。
努力睜大了眼,找回神智,仰頭,只看見男人棱角分明的下線條,張了口,未來得及說話,先見那結微微一:“居心叵測,滾。”
竟然不再給說話機會,將向外一甩。
蘭宜哪里經得起他的力道,直接摔下臺階,憑著本能半爬起來,整個腦袋里都是嗡嗡的:知道傳言不可盡信,卻沒想到一個字都不能信,什麼和善淡泊的修道人,本完全不沾邊!
雖然就是沖著得罪他來的,可還什麼都沒做呢,僅僅在門前出現了一下,他就暴戾得了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倒算功圓滿了。
不對,還差了一步,至得留下名姓來歷。
蘭宜忍著痛楚,往臺階上去——
呆了一下。
臺階上的男人將推下去后,自己竟也跪倒在了門邊,頭低低地垂著,一手抓著門框,一手撐在地上,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竭力忍耐著什麼。
……他是有疾病,忽然發病了嗎?
蘭宜自己是個病人,常年吃藥,自然往這方向去想了,沂王要是在病中被闖進門來,那也難怪惱怒,有恙的人,脾氣總是不大好的。
猶豫了一下,一來難以見死不救,二來在這里出現,恐怕無法瞞過所有人的耳目,不出事則已,一出事追查起來,無法解釋。
支撐起子,慢慢走回去:“王爺,您是生病該吃藥了嗎?藥放在哪里,我去替您找出來。”
小心翼翼地靠近,遭逢得太倉促,其實都還沒機會看清沂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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