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張太監來頒旨期間,小王爺的母一家三口被王府護衛從外地抓來——這非一日之功,推算起來,那幾個護衛被派出的時間與全城大索相去不遠,也就是說,與刺客被抓也相近。
蘭宜當時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現在想來,這不會是巧合,如果所有的事都有聯系,那這奇怪且延續至今的一件不會單獨立,必然也在其中一環。
男平安曾向求救,說有個要告訴,他的年紀能知道的只能是從父母得來,他母親彭氏有先王妃侍婢和小王爺母的雙重份——如果蘭宜往深里想一想,其實那時就可以想到這個多半與小王爺或先王妃有關。
但蘭宜沒有,因為不想得罪小王爺,也對先王妃有所回避。
再進一步想,彭氏被抓與刺客被抓時間相近有關聯,那麼他們懷的,也有極大的可能相關聯,甚至于,就是同一個。
刺客是太子的人,他知道的只會是太子的,太子與先王妃或小王爺的聯系自此產生。
這很可怕。
但唯有如此可怕,才足以疏通一切。
先王妃去后,彭氏以病為由,離開王府,這個由頭就不大有說服力,真生了病,在王府醫治才更好,怎麼會主離開;但如果,不是走,而是逃呢?
如愿遠遠地逃出了府,但沒能逃出生天,沂王府的影如此龐大,無論間隔多久,多遠,都能再次籠罩上,終究敗,被抓了回來。
沂王控制了的丈夫兒子,把放回小王爺邊,這是一著行險的妙棋,因為如果真相確實那樣可怕,沂王不想帶小王爺進京,那沒有人比彭氏更適合留在青州照顧小王爺。
知道什麼事絕對不能讓小王爺知道,如若出現一點苗頭,為了丈夫兒子也為了自己的命,都會立即掐死。
這僅是彭氏一家三口。
除此之外,善時曾說,先王妃生下小王爺后總覺得有人要害小王爺,這個“有人”,連沂王也一并包括進去,侍們以為先王妃是發了癔癥,將這個代進去,也許先王妃怕的不是別人,就是沂王一人;
再有進京以后,沂王對俞家人明明厭惡又要掩蓋的矛盾態度,厭惡看上去沒什麼來由,掩蓋更沒有必要,沂王卻偏偏都做了,后續因俞家表姑娘的移別兼投懷送抱,沂王更連掩飾也掩飾不住了——那份矛盾就更明顯,直接讓蘭宜想通了刺客的問題。
當時如能更敏銳和大膽一點,將刺客事件連接過去,那——
蘭宜在心里搖頭,不行,還不夠,那時與沂王不是現在的關系,沂王不會對不設防,缺沂王最直觀展給的態度,沒辦法聯想,就算把真相擺在面前,都未必敢相信。
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在這個晚上,如雪后融化一般,徐徐溶開表面的潔白無瑕,出底下的丑陋嶙峋。
讓看見他不能言說的恥辱。
如果按照前世的發展,之后太子會在東宮造反,未遂,皇帝重病不起,留下旨命沂王繼位。
沂王從青州出發,于途中風寒病亡,小王爺作為沂王長子,沒什麼波折地被沂王部屬繼續護送進京,繼位登基,以藩宗繼大統,雖為君主,在京中人生地不,對群臣一無所知,堪稱無依無靠,楊文煦因此深信重,平步青云,攀升高位。
這一世肯定不會再如此了,起碼楊文煦沒能做小王爺的老師,他就算出孝后復原職,也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翰林罷了,沒有帝位迭的大際遇,他還能不能在這個所謂清貴的職位上熬出頭,天知道。
但是——沂王呢?
他手里著這樣重的忍而不發,大約一則因臉面,二則因時機未到,而如果那個時機到了,他的天命也到了,是不是會又一次為他人做了嫁裳?
蘭宜睜開眼,能確定,沂王前世不知道此事。
否則他不會不做安排,讓非他脈的小王爺握著旨登基。
小王爺后來知道了,他不想要那樣難堪的世,所以他遷怒俞家,厭惡還在后宮的妃,不過,妃應該正是因此出宮認可了他。
——小王爺繼位時有一點波折,太子當時因造反被廢為庶人,不可能翻,但他好,在東宮有好幾個兒子,有的朝臣便想推皇孫繼位,妃的位分也被廢了,照理說話已沒有分量,可偏偏是皇孫的祖母,這種緣關系是廢不掉的,擺出識大的姿態,迎立小王爺,于是再別有用心的朝臣也無話可說。
蘭宜怔怔地想,妃是幾時知道的?太子呢?
還有先王妃,記得出發前,王府下人們曾發慨,上一次沂王上京是就藩兩年時,那從時間上算是對得上的,只是為什麼,先王妃會和太子牽扯上了呢?
是自愿還是被迫——?
蘭宜不想想下去了,這不是個愉快的問題,胡猜也不必,先王妃去了,彭氏還在,彭氏一定知道答案。
無論如何,先王妃已為此付出了命為代價,也許死時都心懷恐懼。
蘭宜重新閉上眼,捂住了頭。
一些事水落石出,新的問題又隨之浮現。
沒個盡頭。
想得腦袋生疼,心里反倒好些了。
只余下些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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