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雲笙是被一陣哭喊聲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側過頭往外看去。

天尚未完全亮起，屋子裏很暗，窗外灰蒙蒙的一片。

掀開被子坐起，“沈念。”

朝屋外喊了一聲，沒有人應答。

穿好鞋子打開門。

沈念夜裏提來的小凳子還放在門口，卻沒有見到人。

薑雲笙以為他已經去了對麵，把門關上便也跟著去。

“砰！”

一聲巨響，大門被兩個人直接撞開，兩道影摔進來，堪堪滾到的腳邊。

薑雲笙迅速後退一步。

低頭看去，躺在地上的兩個人都穿著甲胄，護甲片都被劈開，裏麵的皮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心中一驚，這是侯府的府兵。

門被撞開後，那些哭喊的聲音更大了。

薑雲笙心中騰起不好的預，過那兩往外跑去。

站在虎子家門前，看清眼前的一幕後，雙目變得猩紅。

整個小巷被堵得水泄不通，一個形頎長的人目灼灼地盯著，正是蕭翊風。

在他的前，幾十個府兵將沈念圍在中間。

刀劍相撞的聲音極其刺耳。

對麵的大門敞開著，所有人都被捆綁著跪在地上，包括年紀最小的虎子。

蕭翊風角的笑意蘊著狠戾和興味，將薑雲笙的表盡收眼底。

他昨日在侯府等了一夜。

蕭錚得知侯門主母擅自出府，盛怒之下將他罵得狗淋頭。

趁著天微亮，他帶兵直達這裏，今日若是帶不回薑雲笙，那麽那些在院子裏跪著的百姓，他可說不準會如何理。

沈念擊退數人，打開一個豁口，退到薑雲笙的前，出長臂將護在後。

“吵醒你了？”即便麵對這般急的況，他的語氣仍然沉靜淡然。

薑雲笙沉聲道：“讓我去和他談，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蕭翊風遠遠地看著挨得極近的二人，眼中的怒火燒得他雙目赤紅。

“薑雲笙！”他往前站了一步，周的寒意讓守在一旁的府兵頭也不敢抬，“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過來！”

明明是他的妻子，現在卻和另一個差點讓他變殘廢的男人站在一起。

要說他們沒有任何關係，誰信？

這不就坐實了，那劍法超群之人是薑雲笙找來的？花錢買兇，不正是如此？

蕭翊風心裏堵著的怒氣恨不得讓他想把周遭的一切都毀得幹幹淨淨。

府兵和沈念形對峙，誰都沒有再刀劍相向。

薑雲笙側目看向蕭翊風。

的臉上很冷，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蕭翊風被狠狠地刺痛了，心中愈發不耐。

他拔過旁府兵的長刀，快步上前，卻沒有向走去。

他走進對麵的院子，在其中一個百姓的上狠狠踹了一腳。

他踩在對方的背上，手中長刀橫在他的脖頸前，雙目鷙地看向薑雲笙，“你不是想救他們嗎？若我把他們全殺了，我看你要怎麽救。”

薑雲笙剛邁出去的步子頓在原地，聲音有些發抖，“蕭翊風，你最好別來。”

“本世子想做什麽還需要給你匯報？”蕭翊風輕蔑地冷哼一聲，“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我，今日你若是不跟我回去，這院子中的數十條人命，就是你固執倔強造的後果！”

薑雲笙的手握在一起，知曉蕭翊風說這些話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在威脅，他是真的會做出這種事。

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一隻溫熱的大手包裹住冰冷的指間。

抬眼看去，沈念依舊背對著，將護得嚴嚴實實。

他的手指在的手背上輕輕挲幾下便又鬆開。

薑雲笙原本猶豫的思緒瞬間有了決定，邁出去的步子又收回來。

這個作無疑讓蕭翊風怒意更甚，“薑雲笙，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他們嗎？”

“殺吧。”薑雲笙雲淡風輕道，“我救人，你殺人，不正好說明你我永遠不可能是一路人。”

說的話太過果斷，蕭翊風竟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句話就像一個重錘，狠狠的砸在他的心口上。

他拜過天地的妻子，此時在另一個男人的背後，對的丈夫說，他們永遠不可能是一路人？

他覺到自己握著長刀的手有些發，一時沒有掌控住，鋒利的刀刃劃破腳下百姓的皮，溢出一道淺淺的痕。

“是不是殺了他們，你就能讓我走？”薑雲笙往前一步，和沈念並肩站在一起，“若是這樣，世子快些手，侯府，我不願再回去。”

蕭翊風頭微，“你就不怕......”

“不怕殺了我爹，或者將他調到涼州？”薑雲笙接過他的話，“你要做什麽，難道全憑我定奪？”

蕭翊風被堵得啞口無言。

他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薑雲笙。

清冷中帶著決絕，不像從前那般，隻要他放狠話，總會乖戾一些，即便心有不甘，卻還是留在府上。

今日好像什麽都不在乎了，就連最在乎的親人，都可以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蕭翊風覺自己仿佛被狠狠打了一掌，讓他腦中嗡嗡作響。

莫說在這個冀州城，即便放眼整個大，他想要哪個人得不到？

可他卻在薑雲笙的上栽了數個跟頭，末了還要的冷眼相對。

他隻不過想把留在自己邊，到底有什麽錯？

薑雲笙步步往前，前府兵給讓道。

“現在府上所有人都認為是我給蕭芷寧下毒。”的聲音波瀾不驚，卻冷冽骨，“難道你忘了，是你把我帶到侯爺麵前，讓我被你娘打了一耳？又把我關到柴房？你從不信我，我也從不信你，你我夫妻一場，卻勝似仇人，如此這般，我回侯府還有什麽意義？”

蕭翊風聽著的字字句句，都化作利刃刺他的。

他後知後覺，原本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會放在心上的，畢竟向來不屑與他爭論，怎的今日重新提起，聽了之後這麽難？

他有一種被騙了的覺。

薑雲笙在他的麵前永遠隻有偽裝，他不明白的喜怒哀樂，猜不心中所想。

也拒他於千裏之外，的心思從來就不在他的上。

親這麽久以來，蕭翊風第一次發覺他們之間的誼甚至比不上秀娘和林書禾。

四周都很安靜，所有人都沉浸在惶恐中。

沒有人發覺，冀州城上空，有一隻鷹隼已經盤旋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