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突然飄起了雨，地上泥難當，天很快暗了下來，沈念行軍的進程不得不停下來。

原本計劃在今晚前抵達雁門關，看來得推遲到明天早上。

趁著整頓休息之際，沈念下馬往後方走去，在張秋兒的疑中鑽進了薑雲笙的馬車。

彼時薑雲笙拿著一支筆，伏在矮案上寫著什麽，瞧見簾子被掀開，側目看去，“沈念。”

沈念先是了的臉，覺不是冰的，這才放下心來，“嗎？”

“不。”薑雲笙輕笑，“這才吃過晚飯。”

“外麵在下雨，今晚估計得在此地多停留一些時間。”沈念拉過一旁的狐大氅披在的上，“夜裏涼，披著吧。”

薑雲笙一手攏住狐氅，一手指指矮案上的紙，“你看。”

沈念靠近的邊，低頭看去，但見紙上畫著一小部分的地圖，雁門關被圈起來，剩下四個地方分別是信州，冀州，代州，幽州。

“這四個地方皆可出兵支援雁門關。”薑雲笙道。

“嗯。”沈念頷首，下意識的牽過的手攥在手心裏，著若若無骨的手指，“其他三個暫且不說，裴訣不一定出兵，幽州叛軍未滅，南下雁門，有可能會被叛軍趁機奪取幽州。”

薑雲笙被他得低聲笑起來，卻沒有拒絕，任由他繼續，繼而又道：“這意味著我們的這兩萬人，其實是先鋒軍，也是最危險的一支隊伍。”

沈念凝視的側臉，“是。”

“沈念，我一直有一個疑問，送給楊刺史的軍報中，有沒有提起此次匈奴人南下，有多兵力？”

“軍報中寫著，匈奴人此次領兵五萬。”

“關防領兵之人，什麽名字？”

“嚴誌。”沈念一一答道，“還有一個副手，名杜敬。”

“五萬匈奴兵，卻敢來攻打最為難攻的雁門關，你不覺得奇怪嗎？”薑雲笙皺起眉頭。

沈念也攏起眉頭。

“楊刺史在代州遇到匈奴遊兵，關門未破，代州何以會有匈奴人？我總覺得楊刺史的死，是個謀。”

“先前我便猜測關防兵中，有匈奴人的眼線，現下看來，甚至那封五萬人的軍報，有可能是假的。”

薑雲笙點頭，“還有一種可能，來的匈奴人和我們一樣，隻是先鋒軍，而真正的大軍，還在後麵。他們這是要把中原打開一個豁口，直北境，雁門關是他們的第一步計劃，一旦關門破，代州失守，很快便會到冀州。冀州乃大北境大城，得冀州者，也就意味著稱霸北境。”

沈念的臉漸漸沉下來，著薑雲笙手指的作也停住，“若真是如此，我們五千人，隻是杯水車薪。”

“那你還去嗎？”薑雲笙盯著他的眼睛。

沈念角輕挽，“應該是我問你。”

二人相視片刻，驟然同時笑了。

他們之間很是默契，無需說道太多，就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薑雲笙知道這是沈念揚名天下的一個契機，也是奪回燕雲必走的一步計劃。

沈念也知道薑雲笙雖為子，但心懷黎民，從運輸布匹給流民那件事便看得出來。

他們都有同一個心願，天下安寧，中原永存。

“我相信楊刺史的兵也如此。”薑雲笙反握住沈念的手，“他們信你，才會聽你的話，切莫辜負。”

沈念拉著的手湊到邊輕輕吻了一下，“先休息吧，我去看看他們。”

他的這個親吻來得猝不及防，等到沈念離開了一段時間，薑雲笙才回過神，盯著被吻過的地方出神。

和沈念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親了？

沈念從未向表過心意，隻是助，護，然而這都足以說明了一切。

薑雲笙過窗戶往外看，瞧見沈念拔的姿，心中的悸依然未消。

總是無法抗拒他的所有。

正看得出神，窗戶外突然出現一張圓圓的臉，“笙笙！”

薑雲笙忙斂了神，“張秋兒！”

張秋兒順著方才的視線看過去，“嘿嘿”一笑。

薑雲笙從他的眼中看到了調笑，當下抿著不說話了。

張秋兒兩手攀在窗沿上，神兮兮地說：“我方才算了一卦，不太好。”

薑雲笙眉梢微揚，“哎哎哎，別跟我說，你說過天機不可泄，聽者無心，我要是折壽了怎麽辦？”

張秋兒卻一臉嚴肅，“我也不知道準不準，我算出東南方紫氣微弱，有消散的趨勢......唔！”

“你不想活啦！”薑雲笙猛地捂住他的，可以低聲音道，“東南方乃是京城，紫氣象征著什麽你不知道嗎？話可不能胡說。”

張秋兒眨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薑雲笙鬆開手，從窗口探出去四看看，見無人注意到這邊才放下心，朝張秋兒說：“上馬車來說。”

張秋兒卻撓撓後腦，不好意思道：“我就不進去了，不合適，我算出來的時候也很驚訝，找不到人說，但是我實在是憋不住，便來找你了。”

薑雲笙低聲道：“你怎麽會突然想著要算卦？”

“出征在外，天意也要講究一些。”張秋兒道，“算著算著，我就發覺不對勁了......”

他往前湊近幾分，又道：“紫氣微弱，勢必有，你看，雁門關不就出事了？”

薑雲笙陷沉思。

張秋兒聳聳肩，“算了，咱們也管不了京城的事，京城離代州遠著呢。”

“此事你知我知便好，切莫告知他人，半分都不能。”薑雲笙神嚴肅，“否則容易惹來殺之禍。”

“我曉得的。”張秋兒往回走，“你歇著吧，我去看看沈將軍。”

薑雲笙還想說什麽，他卻已經走遠。

河道旁，沈念在和謝良討論這一路上看到的況，他們商量著還得提防楊刺史遇到的那支匈奴遊兵，他們很可能還沒有退去。

正說著，沈念注意到張秋兒站在樹下一直往這邊張，以為是薑雲笙要找自己，便沒再多說，謝良起去巡視。

沈念朝張秋兒招手，示意他過來。

張秋兒小跑到他的麵前，“沈將軍。”

“可是有事？”沈念問。

張秋兒隻是一個勁地盯著他，卻不出聲。

沈念眉梢微揚，“怎麽了？”

張秋兒聽若未聞，沈念也盯著他。

張秋兒看著看著，眼睛猛地瞪大，往後退了好幾步。

先前他給薑雲笙看命盤的時候，就看出有儀之姿，當時還想著一定要看看沈念是不是與翱翔九天的龍。

這一看，嚇得說不出話了。

這不止一條龍，這明擺著是九條！

從他開始，往後九代，沈家都是帝王之姿！

張秋兒喃喃道：“不得了，不得了......”

他這次下山的主要目的，就是尋到新龍，輔佐他，保護他，這也是師傅的意思。

師傅的道行比他高，早已算出大江山用不了多久就會易主，並指明這條龍就在北境。

如今不僅在北境，而且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