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葵輕哼一聲:“不戴面了?”
“晚點再戴。”祝子安把那頂面推到頭頂上, 然后走到面前, 忽地拉過的手,拿出兩樣東西放到手心,“選一個。”
那是兩副畫著戲曲臉譜的面。一個是白的旦角臉譜,一個是紅臉的凈角臉譜。厚重的油彩糊在面上,細的線條一筆一劃勾勒出栩栩如生的戲曲形象。
“干什麼?”姜葵眨了眨眼睛,“不會是你畫的吧?”
“我畫的。送你的。”
“我要面干什麼?”姜葵沒懂。
“晚點帶你去玩月。”祝子安說,“人多,戴著掩人耳目。”
“玩月?”
“嗯。中秋玩月,想去嗎?”
姜葵想去。于是一手拿了一個臉譜,想了一會兒,選了那個紅臉的凈角臉譜。
臉譜上的角齜著牙齒、瞪大眼睛,怒氣洶洶、張牙舞爪,有點像個可的怪。
祝子安笑起來:“嗯,這個確實比較像你。”
“喂!”姜葵氣得想打他,手出去,一把搶過他頭頂上那頂書生面,揚起臉,“我不要那個了,我要你這個。”
接著,指著那頂白的旦角臉譜,頤指氣使地說:“你換這個戴。”
“好吧,”祝子安順從地說,“都聽你的。”
他乖覺得過分。姜葵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問了一個進門時就想問的問題:“祝子安,你還好嗎?……那天你昏睡了很久……”
“你看我還好嗎?”他笑著反問。
他看起來氣確實很好,心似乎也很好……只是不知道他在高興什麼。
姜葵又輕哼了一聲。雅室已經擺好了兩個團和一方案幾,案上奉著一壺香茶和兩只茶盞。兩人對坐,祝子安呷了一口茶,才接著說道:“你幾天前傳話說有事要找我。”
“嗯。你后來昏睡過去,我一直沒機會同你討論那日在通化門下的所見。”姜葵說,“通化門下接頭的兩人,其中一人我認得是岐王,他要出七千兩銀子殺溫親王。另一人我卻不識。那個黑袍人,你知道是誰嗎?”
“岐王要殺溫親王……”祝子安輕聲說,“雖然我大致猜到了,他是為了殺太子黨的魁首,可是……溫親王畢竟是他的皇叔。”
他很快揭過這個話題,繼續道:“那個黑袍人,以往從未在江湖上出現過,但他的功夫卻有些名氣。那種掌法羅剎掌,十分兇險,你、我、還有十一,我們三個人加起來也沒有勝他的把握。”
他想了一會兒,補充道:“我算半個。”
“你也知道你只算半個。”姜葵小聲說。
接著問:“你有沒有覺得你收到的那個消息,是有人刻意放出來,讓我們送上門去?”
“嗯,我察覺到了。”祝子安點頭,“有人想知道我是誰。”
他放下茶盞,支起腦袋,看了一會兒,忽然說:“閉上眼睛。”
“什麼?”姜葵沒明白,但還是閉上了眼睛。
“替你換張臉,帶你出去玩。”祝子安說,“今天過節,不想談正事。”
他真的心很好,角彎著,眼睛里笑意躍。他起,半跪坐在姜葵面前,慢慢扯下纏在手上的布條,出一雙瑩潤修長的手,輕輕按在的臉上。
姜葵閉著眼睛,到他冰涼的指腹在的臉上經過。他的力十分溫和,幾乎覺不到太多的波,就聽見他的聲音在耳邊說:“換好了,睜眼。”
睜開眼,祝子安已經重新在手指間纏上了白麻布。他坐回了案幾前,以手掌托住下,盯著笑。于是了自己的臉,問:“很好笑嗎?”
“不,蠻可的。”他的角上揚,“不過沒有你本來的樣子可。”
姜葵皺著眉頭看了他好一會兒,終于發出了疑:“祝子安,你今天怎麼簡直像換了個人一樣?你什麼時候講話這麼好聽了,還要帶我出去玩?”
祝子安漫不經心地隨口胡謅:“當做是謝你好了。那日若是你沒有抓著我及時去看大夫,也許此刻的我還在躺著吧。”
姜葵打斷他,盯住他的眼睛,又問:“你的易容是誰教的?”
這個問題早就想問了。
通易容到可以換臉的程度,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而據所知,江湖上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只有一位,此人的名號為“千面山人”。
而千面山人,正是姜葵的師父。
祝子安大方地與對視,回答道:“是你想的那一位。”
“你認識他?”姜葵睜大了眼睛,“……他教過你?”
“不想告訴你。”祝子安說。
姜葵被這個人的態度氣到了,抱著手臂惱了一會兒,才想起:“你都替我易容了,為什麼還要戴面?”
“因為晚上要看月亮。那之前會幫你把易容解了。”
“……”好像沒聽懂。
“看月亮的時候,”他認真地解釋說,“我想要一轉過頭,就是你真正的樣子。”
其實還是沒聽懂,但是心頭一跳。這個人講的話跳又混,有時候好像漫不經心,有時候卻仿佛很認真。一句真一句假,分不清。
“祝子安——”張開口,還想問什麼。那個人卻打斷了,起推開雅室的門,回過頭來對著笑。他的笑容有種頑劣的質,眼神卻始終很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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