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霽那邊就更奇怪了,這丫頭行事向來嚴謹,怎麼在關鍵時刻要舍棄最大的臂助?
難道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姑母倒行逆施二十余年,已經引得天怒人怨,所以上天決意撥反正?
他按捺住狂喜和激,清了清嗓子道:“安徐,咱們先前的約定還作數。”
崔遲呆呆地著他,李匡翼促狹一笑,“都是男人,你的心思我明白,只可惜阿霽這丫頭面熱心冷,涼薄,本不懂你對的。你放心,等事后我把完好無損的給你。屆時四海之廣,舉目無親,不依附你聽你的還能去哪?”
短短幾句話,崔遲卻聽出了一冷汗。眾所周知,阿霽最大的靠山便是姑母和姑丈,李匡翼這話的意思是,他要弒君?
李匡翼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惶恐,微微一笑,溫聲道:“放心好了,于公于私,我都不會你的。”
崔遲半信半疑,端詳著他道:“郡王要我做什麼?”
見他總算進正題了,李匡翼欣喜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低聲道:“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等到那一天,你只要能按兵不,便是大功一件。”
崔遲恍然大悟道:“您是要我牽制翠羽營?”
李匡翼微微點頭,面凝重道:“翠羽營是本朝第一支軍,獨立于京畿五軍,外邊對們的戰力、戰甚至兵配備全然無知,一旦起手來很吃虧。你手下的兵馬是大將軍的親兵,若真到了不得不開戰的時候,恐怕只有你們能擋住。”
崔遲強忍著沒有笑出聲,翠羽營是崔易奉命組建的,如今由阿霽掌控,李匡翼這是要看崔易左右手互搏,還是看他們夫妻自相殘殺?
他垂下眸子,萬千思緒盡皆斂濃睫,像是首肯了。
**
阿霽在濯龍園將養了兩日,待能下地才終于見到皇。
在池畔小亭中作畫,周圍滿是散落的宣紙和白絹,落花一般,在風中漫卷。
阿霽想起了姑丈給看過的小卷軸,猜測著應該在畫他們的過往,遂俯下撿起一副。
可撞眼中的不是曖昧流的年,亦不是意的恩夫妻,而是奇形怪狀的魑魅魍魎,仿佛寺廟壁畫上的十八層地獄。
驚呼了一聲,畫紙手而飛。
姮娘扶住,輕聲道:“公主勿驚,有人靠飲酒消愁,有人靠游玩解憂,咱們陛下向來是靠作畫紓解的。”
阿霽驚魂未卜,抬手拭了拭額上虛汗,與姮娘一起拾級而上。
兩人在亭前石階下駐足,姮娘示意阿霽稍等,自行請示。
隔著飛舞的紗幔,約可以看到姑母悉的側影,阿霽眼眶一熱,差點滾下淚來。
姮娘很快出來了,輕聲道:“公主自行見駕吧,我就不奉陪了。”
阿霽有些忐忑,如今了一個人,他們的世界就像缺了一角,不知該如何面對姑母,更不知該如何安,只怕看到憔悴神傷的樣子會先崩潰。
姮娘已經退下了,只得著頭皮緩步上前。
“阿霽。”正躊躇之際,聽到有人喚,阿霽抬起頭,看到一個修長高挑的影分開垂幔走了出來。
那人挽著高髻,著素大袖衫,上墨跡斑駁,通只有黑白二,像個落拓不羈的瀟灑文人。
阿霽怔怔著,見面雖蒼白,可眸燦若秋水,頰邊甚至還帶著一溫煦的笑意。
“姑母?”有些愣愣地著,直到出一只手來,才如夢初醒,下意識地握住了。
的手很涼,細瓷冰玉般,阿霽恍然覺得,眼前之人似乎只是個殘影。
皇引進去,兀自倚坐在憑幾前,曼聲道:“你和小遲怎麼回事?”
阿霽抱膝坐在畫案前的團上,下抵著手背,淡淡道:“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
“為什麼?”皇抬手撥弄著如林的筆管,饒有興趣道。
阿霽鄭重其事道:“男人只會讓我分心。”
皇忍俊不,扶額道:“你見過幾個男人?”
阿霽漲紅了臉,囁喏著道:“崔遲一個,已經夠煩心了。”
皇好奇地著,興致道:“愿聞其詳。”
阿霽耳微紅,皺眉道:“他莫名其妙就對我那麼上心,我怕將來我也陷進去。人還是不要有太多羈絆好,這樣才活得輕松。”
皇著孩子氣的樣子,正待打趣,卻不覺愣了一下。
年輕的時候,不也這般杞人憂天過嗎?
“你覺得深是負累?”向阿霽道。
“難道您覺得不是?”阿霽反問道。
自嘲般笑了笑道:“我那時候,也和你如今的想法一樣。”
阿霽沒想到還是引得傷懷,正滿心愧疚想著轉移話題時,卻聽自顧自道:“但我永遠都不會后悔當時的決定。”
慶幸當年猶豫的時間不長,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一輩子那樣漫長,有人攜手相將,哪怕中途離散,也好過一生踽踽獨行。”出案上畫了一半的詭異枯藤,‘嗤啦’一生撕了兩半。
“不一樣的,”阿霽固執地搖頭道:“您和姑丈是上天注定的姻緣,兩心如一,我們倆是瞎湊到一起的,又各懷鬼胎。”
皇頓了一下,抬眼著,臉上出了古怪的笑意,“你真當我們是天賜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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