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起要走,阿霽卻嚇得面如土灰,拽住袍袖道:“姑母,事關江山社稷,您這決定也太草率了吧?我半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皇有些倦怠,回袖子道:“不過是李家家事而已,與江山社稷無關。你隨機應變吧,這邊一切聽憑你的調遣,包括我在。”
“姑母?”阿霽追了出去,卻被飛舞的簾幔糊了一臉,待睜開眼睛時,皇已經到了數丈外。
秋風呼嘯著吹翻了的長袍,但的形卻筆如刀劍。
**
李匡翼參政后,立即拔擢薛保良為尚書左丞,輔佐尚書令,總領綱紀。又任命心腹高洪為尚書右丞,佐仆,掌錢谷等事。
結果同時遭到尚書令田齊、仆王承宗、度支尚書魏舒和太常卿周禹的反對。
是夜,周禹便邀田齊、王承宗會,共同商討反對之策。
“田公,你們尚書臺的員歷來由陛下親自選拔,丞相都無權干涉,何況一個輔政的郡王?”周禹義憤填膺道:“那薛保良算什麼東西?十年小吏,一朝得勢,還不是靠賣兒?”
田齊向宋承宗,似笑非笑道:“周兄怕是誤會我們了,以為咱們反對郡王安人手,是怕大權旁落。”
王承宗淡淡一哂,不置可否。
臺雖在九卿之下,可位卑權重,又是天子近臣,周禹明知他們暗諷自己挾私泄憤,卻也不好發作,還得賠笑道:“二位說的哪里話?周某并無此意。”
田齊笑而不語,王承宗倒是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轉而勸周禹:“周兄別不好意思,咱們同是為人父者,你的心我們都能理解。無論對誰而言,準婿明里備婚,暗中卻與別家兒勾結,那都是莫大的恥辱,何況這郡王做得也忒明顯了。”
周禹連聲嘆息,懊悔道:“當初就不該順了那丫頭的意。”
薛保良正是薛妍之父,李匡翼掌權次日就派人去白云觀迎了,這等于將私公諸于世,周家小娘子氣得直跳腳,周禹則被老母和夫人罵得狗淋頭。
“老薛雖有些志大才疏,可到底在臺省任職多年,除了威不足,論資歷和能力也擔得起本副手。”田齊沉道。
周禹慌了,忙擺手道:“使不得,這豈不是壞了章程?往后人人都想托關系,你們臺省豈不是庸才遍地?”
“周兄莫急,我們私下里商量了一下,這事丞相冷眼旁觀,獨留我們幾個是拗不過郡王的。我們打算先扛著,實在抗不過了就在薛保良和高洪中只留一個。”王承宗道。
“那就留高洪。”周禹不假思索道。
“高洪是個庸人。”田齊抱臂冷笑道:“而且那個職位空置多年,因其職務與倉部多有重合,本朝度支、金部、倉部、起部皆由度支尚書執掌,郡王此意,是要同魏尚書板。”
周禹霎時沉默,王承宗道:“當務之急,是拉魏尚書伙,與我們共進退。”
“魏舒不涉政不結黨,朝中誰人不知?”周禹無奈道。
“的確兩耳不聞窗外事,可有一個人定能說。”王承宗神一笑道:“上將軍宋思益,他有位結義兄弟,鐘毓,正是令郎的兄。”
魏舒和宋思益的事,周禹略有耳聞,但他只覺得有傷風化,所以從未多了解過,這會兒見王承宗鄭重其事地提起,不由咂舌,問道:“他們……是真的?”
王承宗曖昧一笑,搖頭道:“誰知道呢?”
“那我姑且一試,明兒就讓犬子去找鐘衡。”周禹道:“只要能說魏舒,興許便能上達天聽。哎,陛下到底怎麼回事?你們尚書臺也不知?”
田齊道:“濯龍園由祿勛謝青親自把守,中秋過后,連丞相都進不去,何況我們?”
周禹半信半疑,“你們再未接到過陛下指令?”
王承宗苦笑道:“不瞞你說,指令倒是有,但卻是公主的手跡。”
“按理說,公主侍疾的話,駙馬也不應缺席,可中領軍這都多久沒進宮了?外邊有傳言,說他倆鬧婚變。”周禹煞有介事道:“你們覺得呢?”
田齊捋須笑道:“此乃陛下家事,我等從不干涉。”
周禹便不好再問,只答應他們一定設法和宋思益搭上話。
文臣們因為李匡翼的各項舉頭疼時,武將卻無這種煩惱,田、王、周夜會時,崔遲正摟著大虎發呆。
經過阿霽親手打扮后,如今的大虎銅鈴金鎖、彩絡項圈,漂亮富貴有余,卻再無機會捕鼠,已經徹底淪為寵,連指爪都被磨鈍了。
它的小窩搭建在寢閣外,壁上設有雕花木梯,可供攀爬,食有鮮魚,臥有繡氈,還有一應小玩,連崔遲看了都覺得羨慕,遂將寢搬過來和大虎共眠。
眼看到了月底,阿霽仍無音訊,他有些著急了,開始徹夜難眠。
大虎被他翻來覆去攪得不耐煩,每每掙懷抱跳到架子上想獨眠,卻總會被他抓下來,連著幾日折騰,如今倒是老實了。
“今晚好好睡,”崔遲有一搭沒一搭地著它,呢喃道:“明兒帶你去個好地方。”
大虎臭著一張臉,揚起脖子警惕地瞪著他,圓溜溜的眼睛在燭火下煜煜生輝。
崔遲有些恍然,面前不覺浮現出檀口鼻梨花面的阿霽,團兒似的,可心腸也太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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