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長在鎮上最好的餐館裏訂了一間包間,雖然牆壁並不是那麽隔音,菜也遠不如京都和海城的好,但神賀妄一眼就看出滿桌的菜幾乎都是沈清蕪吃的,能看出王院長是十分盡心了。
三人落座,王院長臉上還帶著些歉意,“小地方的菜沒那麽好,賀先生不要嫌棄。”
“不嫌棄。”賀妄夾了一筷子嚐,“味道不錯。”
“賀先生和清蕪給福利院捐了那麽多資,我們真的很謝你們。”王院長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今天我就代表福利院的孩子和全員工跟你們說聲謝謝。”
沈清蕪急忙推拒,“您這是什麽話,我為福利院捐款本來就是應該的,沒有福利院哪兒有現在的我?”
“一碼歸一碼,謝還是要謝的。”王院長態度十分堅決,“你是一個心懷恩的好孩子,我都知道,但這聲謝你還是得收下。”
這些年從他們福利院出去的孩子不,但隻有部分會回來回饋報答福利院,能做到沈清蕪這樣又是捐款又是捐資,出手闊綽的是獨一份。
所以王院長才無論如何都想要表達自己的欣和謝意。
沈清蕪盛難卻,終究還是拿起酒杯和院長了杯,喝了這杯酒。
這場飯局氣氛輕鬆融洽,大都是沈清蕪和院長在閑聊,賀妄時不時上一句話。
正和院長回憶到年經曆,忽然覺到自己的手被微涼的東西了,是一個瓷碗,有小半碗晶瑩剔的蝦仁盛裝在裏麵。
沈清蕪抬眸看了賀妄一眼,
這家餐館沒有配備一次手套,男人給剝蝦時是上手的,他現在正了兩張紙巾,慢條斯理地著手上的油湯漬。
見過來,他用眼神示意那碗蝦,讓快吃。
這一幕被院長盡收眼底,低下頭,角勾起一抹笑意,對沈清蕪的擔憂消減了一分。
飯局的後半場,沈清蕪和院長聊得慨萬千,一個沒注意又多喝了幾杯酒。
的酒量淺,在他們要離開餐館起的那一刻才覺得酒有些上頭了,形有些不穩。
賀妄手扶著的小臂,帶著下了樓,上了車。
沈清蕪剛坐在後座就一副困倦的模樣靠著睡了過去,王院長輕輕咳嗽一聲,“賀先生,我有個東西好像落在餐館忘記拿了。”
賀妄掀起眼皮,從善如流,“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拿。”
兩人並肩走了一段路,在距離車幾十米的地方不約而同地停下了。
賀妄問,“院長是有話要對我說?”
王院長開門見山地問,“賀先生是不是對我們家清蕪有些想法?”
賀妄點頭,直接承認,“我在追。”
“清蕪那孩子從小到大都過得不容易,子倔,價認定了什麽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人又斂,什麽緒都憋在心裏,看著堅強冷漠,不近人,其實也有脆弱的一麵,希你能好好照顧、包容……”王院長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話,又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來,“你不會覺得我太嘮叨吧?”
男人否認,“沒有,您也是關心。”
更何況,王院長對他語重心長地叮囑這些話,更像是丈母娘對婿的囑托,賀妄甚至覺得有些榮幸和興。
“清蕪這孩子真的不容易,我就是能盼著能圓滿些。”院長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清蕪那孩子是被父母棄的。”
這句話跟晴天裏炸了個響雷似的,饒是見過大場麵的賀妄都忍不住詫異,垂在側的手驟然攥,“怎麽會?”
被福利院收養的孩子世不同很正常,有殘疾被棄的、有父母親人去世的,有父母服刑坐牢的。
但沈清蕪好看又聰明,也沒有殘缺的地方,天底下不知多人家想要這樣一個兒,竟然還會有父母棄?
院長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二十年前的這裏更貧困,越是貧困的地方就越重男輕,清蕪是個孩兒,而且是個不好,經常生病的孩兒。”
賀妄的心底翻湧著一說不出來的滋味,酸又複雜地在一起,洶湧地衝到了他的咽,以至於他說話都有幾分意,“知道嗎?”
院長搖了搖頭,“當時太小了。後來倒是問過我們的父母,我們騙說的父母亡故了。”
賀妄咬了牙關,腔裏湧著一火,“那樣的父母還不如死了。”
“我說這些是想要告訴你,清蕪是個命苦的好孩子,希你能好好對。”王院長轉,“走吧,你們回去早點休息。”
男人跟在院長後,上了車。
後座的沈清蕪睜著瀲灩的眸子看著他,“東西找到了嗎?”
後者下心中的酸,嗓音帶著一不易察覺的沙啞,“找到了。”
沈清蕪又靠了回去,合上了眼睛,“那就好。”
鎮上的夜晚靜悄悄的,沒有城市裏繁華璀璨的霓虹燈,的眉眼被籠在夜中,顯得有幾分孤寂和脆弱。
賀妄倏地想到他們在來榕城的飛機上的對話。
說,其實孤兒院算不上的家。
也對,在孤兒院中不同伴們歡迎,被他們排,縱然院長對再疼,也是院長,有自己的職責和大局考量,不可能時時刻刻關照,不會每一次都站在這一邊。
那的家在哪裏呢?
小時候因為別和多病的質被親生父母棄,的原生家庭不是的家。
長大後孤一人,帶著滿腔沉重的仇恨來到京都,一邊謀生一邊謀劃為親人報仇,後來被他養了,兩人在那套公寓裏有過溫和歡聲笑語,但對於沈清蕪來說,恐怕那也不是家。
至於海城的公寓,這純粹是複仇結束後又急於擺他隨手購買的房產,更不能算是家。
沈清蕪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漂泊不定的雲似的隨風而,沒有歸宿。
或許是他的目太過於深沉,原本閉雙眼的沈清蕪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賀妄了,“沒什麽。”
其實他想說,如果沈清蕪願意的話,他會給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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