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也沒有認為王族便該高人一等，但在你上，我看不到作為一個人，對旁人應有的毫尊重。旁人見了我，稱一聲‘王’，這是對我份的認可，就像到了醫館，該稱一聲‘醫者’，到了學堂，該稱一聲‘先生’。而你，不知何來一莫名的優越，不分場合大呼小，直呼旁人的名諱，這當真是失態又失禮。”

夢無憂滿面赤紅，平時伶牙俐齒的，此刻一個字也說不上來。怎麼也想不到，桑遠遠竟然不用份等級來人，卻能辯得自己無話可說。

桑遠遠朝著韓陵施了一禮：“韓州王為人豁達，重意，不在乎這些虛禮，我無話可說。但同為王族，我實在不愿旁人腹誹云境王族尊嚴盡廢！”

“不錯！”章岱忍不住道，“韓州王，不是我老章說你，就連我這種大老，也聽過旁人議論你邊人乍乍乎乎不像樣，嘖，聞名不如見面，今日一見，連我這老厚臉，都替你臊得慌！”

“你、你們！”夢無憂氣得跺腳，“你們不過是生來命好，出生就是王族罷了，若你們出生卑賤，還會這麼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看不起人麼？”

桑遠遠奇了：“不是說人人生而平等麼？怎又妄自菲薄，嫌棄自己出卑賤了？平民出生，卻有一風姿傲骨者，大有人在，無論走到哪里，都能得人敬重。而你，懷揣著莫名其妙的優越，打著‘平等’的幌子，面對份比你高者，你故作清高不屑；面對份比你低者，你本沒把他們當人看！”

桑遠遠語氣更加激烈：“你夢無憂，當真是虛偽到了極！張媽媽好心幫你，你轉頭就在韓州王的面前出賣了；幽州王的親衛替你而死，你心中本沒有半激或愧疚；你不顧自實力低微，橫沖直撞往冥魔堆里沖，那麼多人為你而死，你的心可曾有過片刻？！你把他們當作生命了麼，你為這些因你而死的人掉過一滴眼淚麼！”

夢無憂抖，面煞白，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桑遠遠悄悄了下幽無命的手，微微傾，扶著案桌，緩慢地問道：“夢無憂，誰給你的優越？你當真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嗎？”

今日說了這麼多話，其實便是為了這一刻作鋪墊。

幽無命心領神會，低沉魅的聲音伴而起，眸中暗星閃爍——

“呵，你當真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嗎？”

第71章 這蕓蕓眾生

桑遠遠一番誅心，令夢無憂神思恍惚，心智失守。

幽無命發巫族，頃刻間攫住了夢無憂的心神。

只見夢無憂跌跌撞撞向前走了一步，模樣有些困，喃喃開口：“我，我當然是世界的主角啊，我穿越過來，思想覺悟比你們這些封建古人不知道高了多。我至純至善，氣運加，將來是要幫助韓陵，領導云境蕓蕓眾生度過危難的呀！我是來改變世界的，我和你們這些一無所知的人，當然不一樣了！”

桑遠遠不自覺地攥住了幽無命的手。

幽無命反手將細的五指握在了掌心，用溫熱帶繭的手掌輕輕地安。

有秦玉池的證供在前，夢無憂這些乍一聽像是魔怔一般的話語，便大有深意了。

此刻若要問韓陵的表，大約便是大寫的懵、。一時之間，都被雷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幽無命輕輕嗤笑：“誰告訴你的。”

語氣輕飄飄，不屑之極。

“天道！”夢無憂揚起了脖頸，擲地有聲。

這兩個字口而出的霎那，夢無憂恍如夢醒，忽然抬起手來，重重掩住了口。

掙控制了。

幽無命不聲，垂眸掩去了星芒。

場間一片寂靜。

桑遠遠迅速平復了心緒。嘆息著，向滿臉搐的韓陵：“韓州王，這失了智的患者，實在不宜放出來跑啊。我們這些知的，倒是理解你的為難和苦衷，可是這種話若被有心人聽去，一定會誤會韓州王的。”

韓陵：“……當真是，失心瘋了！來人，將夢無憂這個瘋子押軍營，看牢了，再放出來，全部提頭來見！”

夢無憂這話，他可接不起。

刨去那些莫名其妙的‘穿越’、‘氣運’、‘至純至善’，就看那些一聽便能懂的——是世界主角，幫助韓陵領導云境蕓蕓眾生度過危難？這話若傳到帝君耳朵里，他韓陵了什麼？這都不狼子野心了，這鯨口吞天！

夢無憂被拖了下去。

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闖下了大禍，難得地沒有大喊大，安安靜靜就被帶走了。

大殿上，氣氛徹底凝固。

章州王尷尬地假笑著，干咳幾聲，抬起手來，指向桌案：“三位，吃，吃呀，愣著干什麼？嘗嘗這烤羊，還有我章州的黃高粱燒酒！”

韓陵拿起桌上小小的彎刀，緩緩切下一片冒著騰騰熱氣的烤羊，用銀筷箸夾起來，蘸起放置在一旁的醬碟，放口中慢慢地嚼。

咽下外焦里、鮮香撲鼻的片，韓陵舉起裝盛在瓷杯中，燙好的黃高粱酒，沖桑遠遠遙遙一敬——

“桑王口才了得，三言兩語，便把我這個小侍妾生生了失心瘋。厲害啊。”

韓陵這是開始推卸責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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