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涇紅口白牙，往他上栽了一堆又一堆莫須有的罪名，最終還說，念在多年兄弟的份上，讓他帶著自己的親兵，戰死沙場，也算是全了一場兄弟誼。

事已至此，章岱再笨，也看清了章涇的臉。只不過他仍然不敢相信，章涇竟是有錢的——這些年，章涇沒有一日不向他哭窮，他領兵在外打仗，都是勒了腰帶，能吃一口就吃一口，只為幫助章涇減輕些力。

若章涇當真藏了私庫，還能供得出三萬套金甲，那麼，章岱這麼多年的奔波付出，便全部都了一場笑話。

正是因為財政困難崩潰，章州，才會變了如今這副盜匪橫行，民不聊生的局面！若錢都落進了章涇的口袋，那他章涇愧對的，又豈止自己這個兄長？還有章州萬萬百姓哪！

章岱深吸了一口氣，正要說話，見幽無命神地笑了笑，沖他招招手。

章岱湊上前去，只見這個方才一手驚雷震撼無數的幽州王，笑得像只彎眼的狐貍。

他道：“你往東，一路清剿冥魔，便會遇到皇甫雄。你將自己的難告訴他，他自會兩肋刀，全力助你——莫在皇甫雄面前提及章涇的私庫，他定會支援你錢財。待他走后，你再掘了章涇的私庫，還我三萬金甲。”

章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覺好像被人坑了吧，又好像并沒有。

要不然從皇甫雄那里多討些錢財，來分擔一下力好了？

憨厚彪悍的章州王，就這麼被幽無命帶上了歪路，從此一去不復返。

幽無命走出兩步，忽然停住。

“對了，”頎長軀微微后仰，他偏過一點頭，斜眼向章岱，問道：“韓陵呢他去哪了。”

章岱回憶著早先的形，仍然心有余悸，回道：“你與他一戰之后，他重傷，卻還是留了下來，助我守護長城。后面不是‘涌’更加兇猛麼，東面傳來消息，有一薄弱地段被破，他便領著軍，往東去了！誰能料到，竟來了這、這……”

他向左右，竟不知該如何形容這一波冥魔浪。

“所以韓陵很可能遇險了。”幽無命快速地說道，“活該，死了倒省事。”

章岱只能‘嘿嘿’苦笑。

“去吧，”幽無命輕飄飄地揮揮手，“我走了。三萬套金甲，記好。”

“哎，哎。”

幽無命掠回來，攬住桑遠遠，韁繩一挽，短命邁開四蹄向著東面奔去。

桑遠遠的臉稍稍恢復了一些。

神支這個沒辦法治，只能慢慢療養等待復原。

“小桑果，”幽無命一副沉思的樣子，“將來，你修為越來越高……嘖嘖！”

桑遠遠地倚著他，輕輕點頭。

修為增長之后，定能在戰場上庇護更多的將士，難以想象，最終能夠發育什麼恐怖的局面——會不會有一天，只要目之所及，所有的部屬軍隊都像是開了無敵模式一樣……

便聽得幽無命愉悅至極地說道：“我便連裝備錢都省下了！”

桑遠遠：“……”這個思路，跟不上跟不上。

一路向東，又發現兩被破的城門。

幽無命和桑遠遠清理了長城下囤積的冥魔，替章州軍合好了城門，剩下的事，依舊只能留給他們自己去解決。

“也不知韓陵死了沒有。”幽無命聲線平淡，“章州破，冥魔至多跑到幽或冀州的邊界，便會被清剿干凈。但那白、風二州若破……”

桑遠遠輕輕吸了一口氣。

白州和風州實力都很弱，平日冥魔攻擊并不猛烈，況與章州類似。

章州若破，周遭還有強大的幽州，可以替它解決后患。但白、風那一線上，趙周二州戰力約等于無，姜州也是個弱，而桑州對付冥魔的經驗也算不得富，若是冥魔從白、風前線跑到陸，那當真是生靈涂炭，洗萬里。

后果不堪設想。

若是只有三道天雷引發的‘涌’來襲，阿古領兵自長城奔襲南部諸州，加上桑州出兵配合，還能夠助那幾個小州國抵冥魔，共渡難關，可今日這‘海嘯’一來，平、韓、桑，都有陷落的危險，這一支援軍所經之，哪里都缺人手，哪里都有淪陷的危機。

必定缺，兼顧不暇。

若是韓陵再度遇險呢？

這麼一看，這個天道親兒子更是非死不可。

桑遠遠嘆了口氣：“我大約知道，為何這‘天道’很想取了你我命了。旁人若是發現，天運之子的安危牽系著全境的命運，必定會選擇保護他，為他打生打死，不他到半點傷害。可你和我，就只想弄死他，一了百了。”

這個思路，實在是很反派，很危險啊。

一邊擲出滿地狂花收割路上的冥魔，一邊倚在幽無命上，嘆道：“如今想想，韓陵他其實也沒干過什麼壞事，要論貢獻，他其實還是人類的大英雄。若是能選，恐怕他也不愿用全境安危來換取這樣的‘天道庇護’。”

幽無命快速點了點頭：“姓韓的本也不是壞人。”

桑遠遠嘆：“怎麼到了如今，竟了這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人生在世，總是有許多事不由己。其實誰也不是壞人啊……”

幽無命了下，腔里發出極好聽的悶笑：“傻果子，哪那麼麻煩。誰想殺我，我便殺誰，很公平，沒什麼好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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