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之恩,已然為你報仇了。那武氏姐妹已死,隻剩那黑殺手尚未找到,日後若是遇見,一定手刃此賊。黃泉路急,且一路好走,來世投個好胎,莫再耽於了。
沈澤他,怕是一輩子都沒有喜歡過魯萍吧,心裏頭,還指不定怎麽恨。
大兄已娶賢妻,二哥近日升遷,阿姐遠離渣男,十八娘自己個也有了歸屬。日後……日後又能怎樣呢?十八娘越是說著,越是萎靡,到最後竟然恍恍惚惚起來。
來了長安之後,日日如同戰場一般,沒完沒了的糟心事,隻憑著心中的一信念,一路披荊斬棘了下去。可是事到如今,大仇已報,阿哥阿姐也不需要了,那日後,還能做些何事呢?
莫不,就是日日夜夜等死?那既然如此,何不現在就死?
“十八娘,十八娘!”朦朧之間,隻覺得有人在拚命的喊,想卻是一分一毫都不了,好似三魂六魄都即將從中渙散開來一般。
十八娘不由得心中苦笑,也不知道是魯萍發現不是自己的兒,要將趕出來,還是這寺廟裏的老和尚,法太高,看出了是一個借還魂的妖孽。
突然之間,隻覺得耳旁的佛音大震,幾乎要將震散了,一睜開眼睛,卻是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冰涼的地板上,周圍圍滿了人,沈耀正焦急的喊著十八娘。
而在的麵前,坐著一個兇神惡煞的老和尚。
這麽兇,竟然也了佛門。
“小施主思慮太重,傷了氣。這世間萬,自有緣法。該來的總會來,該去的總會去。佛渡眾生,自己亦是眾生,渡不了自己,何以渡人。你從來來,將往去去,既然來了,就是緣法。”
十八娘大驚失的看著麵前的老和尚,他竟然看破了自己的份。
“多謝大師指點。”
老和尚看著,又繼續說道:“癡癡纏纏,終究是小道,小施主有佛緣,理應看到大道。”
沈庭一聽,快速的拉起十八娘,將藏在後,“老和尚,你說什麽有佛緣,我阿妹就要嫁人了,是絕對不會跟著你當和尚的。”
老和尚衝著他搖了搖頭,轉就走了。
沈庭傻了眼,他怎麽覺得,這個老和尚的眼神,和之前的沈瑯那麽像呢!
“阿哥又說傻話了,我是子,怎麽當和尚。我也就是虛了些,去休息一會就沒事了。”十八娘回過神來,衝著沈庭笑了笑。
“說得也是,我是一時急,一時急……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母親在天之靈有知,也不會怪你的。”
十八娘點了點頭,自是回了客堂休息了。
又何嚐不想渡自己,活得自在些。隻可惜生為子,這輩子哪裏有自在的時候,不過是從一個宅門,去到另外一個宅門裏罷了。
東珠見有些消沉,著急得不得了,“小娘,我給你打點水來淨麵吧,別被那賊禿神神叨叨的帶到裏頭去了,小娘好著呢,前程似錦,若是你不想當世子夫人,我們可以跑路呀,一起去遊山玩水,吃喝玩樂。這人遲早都是要死的,何必想太多,給自己添堵。你看我,每日裏隻要給小娘賺了銀子,就喜得睡不著覺,恨不得快些起來,賺更多的銀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公子無雙
“你這婢不學好,攛掇小娘做傻事。逃出去,憑路引就能將你抓回來;若是沒有路引,沒有戶籍,那還不得被人抓了,賣到山裏去?那李子期就是再兇神惡煞,難不還比不過山野村夫?”
十八娘往門外一看,隻見不遠的梅花樹下,倚靠著一個年輕男子,大冬天的,他穿著廣袖寬袍,被風吹得咕咕作響。
這寺廟裏的布麻,穿在他的上,竟然也帶了一些禪意。
“公子,你怎麽又出來了,咳嗽還沒有好,就盡想著裝仙人唐突小娘,這裏可是佛門清修之地。”
十八娘還來不及說話,就見一個書手中拿著披風走了過來,強行將那厚如棉被一般的披風給那公子係上了。
“清幽,你看你又給我披被子,我這副模樣,還哪裏有臉出門來。”說完,他衝著十八娘眨了眨眼睛,“你看,我們多有緣分,都是家有惡仆。”
“這位莫不是名震天下的慧流公子?”
這坊間評選四公子,號稱風流多金。排在首位的便是風華公子王六郎,說是他一風流,有仙人之姿;這第二位的,便是慧流公子,慧流公子病若西子,卻甚是聰慧,尤善占卜,一卦千金難尋。
早前十八娘就聽說他生來弱,家中怕養不活,就將他送到寺廟裏養著,原來就是福應禪院。說起來,沈家與這慧流公子,還勉強算得上有些淵源。
慧流本是滎鄭氏嫡子,他的弟弟,正是與琴娘議過親的鄭鬆平。
慧流猛的咳嗽起來,一手扶著樹,一手用帕子捂著。他一咳起來,好似要將那五髒六腑都要咳出來似的,嚇得一旁的清幽趕從懷中取出了一顆藥丸子,就要往他裏塞。
“沒關係,一會再吃吧,這藥苦得很。讓沈小娘見笑了,什麽慧流公子,在下鄭慧流,和小娘一樣隻是一個病人。”
東珠一聽,卻是怒了,罵道:“你這公子,好不講理,我家小娘好好的,你怎地咒。”
說完,從袖袋裏一掏,竟然掏出了一個銀錠子,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換了一枚銅錢,對著鄭慧流就扔去。
那鄭慧流旁的清幽如同鬼魅一般,快速的擋在前,隻用二指便輕鬆的夾住了東珠扔過來的銅錢。
“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你家小娘患重疾,誰詛咒了?你才是不講理,竟然拿錢砸人!還隻拿一個銅子兒,我家公子貴重得很,怎麽就不值當你那一錠銀了?”
鄭慧流啞然失笑,驚訝的將清幽拉到一旁,“你在乎的竟然是這個?”
清幽委屈的張了張,“打你。”
十八娘瞪了東珠一眼,“東珠,去取些餞果子來,給慧流公子配藥吃,道個不是。”
“餞果子就算了,在下棋無對手,不知道小娘可否恩賞一局?”
清幽歎了口氣,公子又來了,見人就邀棋,裏嘟啷著,手卻是不慢,很快的在梅林中央擺好了棋盤,又移了好幾個大火盆子,擱在一旁。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我是子,執先手。”十八娘也不推搪,直搗黃龍。
棋如其人,下手果決,刀刀致命,絕不會拖泥帶水,而且尤其擅長速攻,打得敵人毫無還手之力。
而鄭慧流卻是不同,他極其擅長防守,步步為營,見招拆招。
鄭慧流棋逢敵手,越戰越酣。
“小娘的棋風變了不。以前雖快,但很穩健,如今卻喜歡險中求勝,甚至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是為何?”
十八娘笑了笑,“我以為天下,隻有慧流公子,最是明白,這是為何。”
都快死了,還不快些下手,等到何時?
鄭慧流暢然一笑,“那我就得罪了。這下棋如同做人,一旦心急,便不周全,有了破綻。若對手太弱,自然無妨,但是若是對手很強,那小娘可是要吃大虧的。小娘以為,李子期是一個弱的對手,還是一個強的對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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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娘一愣,鄭慧流這是第二次提李子期了。
“公子認識李世子?”
“前不久剛下了一局。他的棋路看似雜無章,不得其法,其實步步都暗藏玄機,小娘覺得,我們最後誰勝了?哎呀,承讓承讓,我贏了一個子兒。”
不等十八娘回答,他又接著說道:“不如我給小娘算一卦吧。適才你的婢已經付過卦資了。小娘想算什麽?”
十八娘皺了皺眉,這鄭慧流一卦難求,今日竟然主送上門來算卦,到底是何意?不過不算白不算。
“我有一仇敵,想算他是何人,在何方?不知公子能不能算。”
鄭慧流抬起頭來,瞇了瞇眼睛,“在這天下,沒有本公子不能算的事。可惜小娘你,浪費了一次很好的機會,我若是你,便算李子期。”
他說完,從袖袋中取出三枚銅錢,胡的往棋盤上一扔。
不一會兒,便開口說道:“那人你今日便會見到。他與你邊一人,頗有淵源,你便是知道了,輕易也報不了仇。”
十八娘一聽,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今日便會見到,那就是我還沒有見到。多謝公子了,十八娘知道了想知道的,自然不算是浪費。至於李子期是何人,有何玄機,來日方長,日後便知。如此,十八娘先行告辭,大仇未報心中難安。”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管他好人壞人,作天作地,也是看不到結局了,那有何必在乎?
等十八娘一走,那清幽便往鄭慧流手中塞了一杯熱茶,“公子何時這麽管閑事了。那沈小娘的事與公子何幹?也隻當你自損,為算卦。要知道,泄天機,於壽有礙。反正也不是一個善茬兒,報仇什麽,尋尋自然就尋到了。”
鄭慧流卻是癡癡的看著十八娘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收回眼神來。
“同樣是沒幾年好活了,戰意盎然,我卻固步自封。棋局雖然贏了,但是我不如,我不如……”
他就這樣傻傻地坐在梅林裏,一陣風吹來,將片片花瓣吹落,落在了他的頭上,落在了他手裏的茶杯裏。
半晌,他才喃喃低語道:“子期,我應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玄黑羽
十八娘心急告知沈耀此事,才走到大殿附近,突然聞到了一子荷花的清幽之香。
這明明是冬日,荷塘都變雪塘了!長安男熏牡丹花香,甚熏荷花香的,那麽隻有一個可能。
十八娘猛然回頭,年關將至,來燒香還願的人特別的多,嗚嗚泱泱的全是人。
到底是誰,剛才與肩而過?調轉方向,飛快的跑了起來,不是,都不是,那荷花香氣本來就淡,如今竟然一點兒也聞不到了。
等到跑到一個拐角時,突然看到一條曲徑通幽的小道上,有一著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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