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晨定了定神，卻是瞧見手機屏幕一亮，李茯苓的來電正在上面跳轉。

劃開接聽，電話至耳際，“喂，媽。”

馮彩夕接過慕斯晨遞回的文件，悄然退出總裁辦。

李茯苓簡短說了幾句，現在一有事都打到慕斯晨手機上，同這兒媳通，顯然要比跟兒子涉更為省力。

至，兒媳是不敢駁話的，“今晚上阿朝，來老宅吃飯，你大姐明日一大早要回京城了。”

“好。”慕斯晨應下。

先前裴子兮落水，肺部染嚴重，在醫院待了不時日，出院后又去唐家老宅將養數周，返程的時間便這樣耽誤。

慕斯晨心自是不愿去的，但在這位置上，沒辦法逃避。

斟酌一番，給唐朝撥去電話。

男人不知在忙什麼，沒接。

在他微信上留了言，想他看見就會回復。

誰知，到了傍晚，唐朝那邊仍無靜。

想來那種場合，他是不去的，慕斯晨便就不得他能躲個清凈。

獨自開車去往老宅，餐廳里，傭人們還在為家宴心做著準備。

慕斯晨先去李茯苓常待的雅閣同打了聲招呼，李茯苓見孤一人，難免要問起唐朝，慕斯晨隨便找個由子搪塞，婆婆倒也沒說什麼。

“阿穎跟你姐夫等下就從房里下來了，你先坐吧。”

慕斯晨卻是不愿跟裴子兮在這里打照面，有些人，能避一時是一時，“媽，我回房拿樣東西，馬上過來。”

李茯苓著，倒也明白這不過是一句應付話，“嗯，吃飯的時候，我派傭人上去你。”

慕斯晨心下一寬，“好。”

說完便微笑著離開，穿過大理石柱支起的寬闊走廊，輕車路往宏偉的正大樓而去，為了避免與人接，慕斯晨連室電梯都不乘坐，直接順著樓梯爬上二樓。

上次來老宅住過就知道，這一整層都是唐朝的活范圍，三不在家，除了打掃衛生的傭人，一般也不會有其他人跑到這里來。

慕斯晨以為，若有心躲藏，就能避開許多麻煩，可忘了，無心之人不用躲，有心之人躲不掉。

看著不遠，斜倚在臥室門口的那道高大影，慕斯晨黑亮的翦瞳溢出一抹凜冽之。

“阿晨。”

唐淮握著手杖，站直軀。

他左手臂還纏著繃帶，自從上次綁架后，今晚再見，唐淮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這段時間，應該在醫院吃了不苦頭。

慕斯晨靜默片刻，并未選擇掉頭走人，信步上前，穿著平底鞋的雙腳筆直的停到唐淮面前。

男人繃著的瓣輕蠕下，似有話要說，慕斯晨陡然一記掌甩過去，啪地清脆聲，在這靜謐的夜里，顯得震耳聾！

凝視著唐淮被扇到微偏的俊臉，他眼角一凜，有怒意在緩緩滋生，最后卻是強下來，過得一會兒，才轉回頭看。

唐淮面上極沉，一對幽深的眸猙獰遍布，他皮笑不笑的扯了扯角，表是難以藏匿的恐怖，“你現在是完全站在唐朝那邊了？”

慕斯晨一揚手，又想狠狠扇過去，男人一把扼制的手腕，“夠了！”

“我什麼都知道了。”慕斯晨握起被他住的那只手的拳頭，“你這個無恥的卑鄙小人！”

“我卑鄙？”

“怎麼？你的所作所為，難道還要讓我夸上一句品德高尚嗎？”

慕斯晨用力掙下，唐淮松開手，他不顧倒在腳邊的手杖，只是譏誚的笑了笑，“阿晨，你要明白，我跟唐朝立場是不同的，他是唐家唯一的繼承人，他的爺爺是開國元勛，他的父親是軍區首領，他們唐門家大業大，叔伯分枝眾多，他這樣的人，哪怕當一輩子酒囊飯袋，也是沒幾人敢惹的，而我呢？我背后空無一人，我什麼都必須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搶！”

“那本來就是唐朝的東西，你有什麼臉面去搶？”慕斯晨只覺可笑，“唐首長一心念著你父親的救命之恩，念著他的臨終所托，為了護你，他不惜辜負自己的親生兒子，你呢？你是怎麼報答他養育之恩的？果真是，農夫與蛇！”

“哈哈哈——”

唐淮聽得，抑制不住大笑，他笑得雙肩抖，好半晌才收斂起緒，默了默，男人角諷刺一牽，“你以為唐湛天真是什麼大義凜然，無私奉獻之人？”

“養育之恩……”他重又咬出這幾個字眼，神怨憎冷漠，“我不過就是他養在邊，為了磨礪他兒子的一條狗！”

唐淮郁的俊臉被壁燈給團團環繞，他腳不便，站久了會累，便就那樣倚著門框，“阿晨，你太天真了，能坐上唐湛天這個位子，不是一句子承父業那麼簡單就能吃下的。”

慕斯晨漠然置之，“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隨你。”唐淮輕掃眼，既然已開始憎惡他，那便破罐破摔吧，以前尚且顧及被慕斯晨知道他的那些所作所為，會令生厭，可現在，已經厭了，他還有什麼可藏著掖著？

唐淮彎著殘疾的那條，用另只去承的重力，不論信不信，他都毫不在意的娓娓道來：“什麼唐三？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個扶不起的阿斗！這麼多年，他依然同小時候那個遇事只會哭鼻子的臭屁孩一樣讓人討厭。”

一個弱可欺的懦夫，是不可能有能力撐起偌大的唐門的，連養死一只寵鳥，都要哭哭啼啼半天，優寡斷，膽小怕事，這就是唐湛天看在眼里的唐家未來掌權人。

而唐淮，從小有勇有謀，上有過人的冷靜與果敢狠絕，他可以利用一切能利用之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唐湛天心知，這樣的人，才是真正能大事者。

所以，當唐淮第一次被唐湛天單獨去書房時，他對著一個才不過八歲的孩子，下的第一條軍令就是：你要永遠站在阿朝的對立面，讓他遇強則強！

兩相爭，必有一傷，勝者王霸天地。

好的鋼鐵，是需要千錘百煉的。

一個絕強的對手，才能造就一個絕強的王者！

而唐淮，就是唐湛天為自己的兒子，親自挑選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