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夢瑜今日一淡,在一群穿著五六的眷之中,不算很顯眼。
此刻正坐在中間的位置,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什麽。
桌案之下,無人看到的地方,雙手握。
一想到待會兒要說出口的話,便有些張。
但這張又被接連而來的“理所應當”衝刷湮滅。
在腦海中一遍遍告訴自己,也可以像敏老側妃一樣。
一定可以。
思及此,下意識抬眸向坐於皇後旁不遠的蘇珞淺。
今日穿著杏的雲雁細錦衫,發髻上的配飾不多,卻難掩姝麗絕的麵容。
即使坐著,也能瞧見那比普通孕婦大得多的孕肚。
正微微轉過頭和太子妃低聲言語,不知是說了什麽,勾著角笑開。
眼角眉梢皆是暖融融的笑意,眼底似有亮,璀璨奪目。
一眼,便知被人嗬護得極好。
似是察覺到燕夢瑜的目,蘇珞淺側看過來,待見是時,輕笑著朝微微頷首。
燕夢瑜麵頰一紅,倏地有些“背刺”別人的恥,慌地移開眸子。
蘇珞淺見如此,倒也沒想太多,端起麵前杯盞,輕輕抿了口牛。
懷有孕,雖然來參加踏青席會,但皇後特意為和尚在哺期的太子妃準備了牛。
正值春日好時,宴席的涼亭對麵正是河畔,不時有孩在草地上放著紙鳶,清脆趣的笑聲不斷傳來。
皇後眉目鬆和,道,“待小琮兒到這般年歲,應也是這般活潑可。”
太子妃跟著應,“這幾日小琮兒學會了自己抓握玩,玩得可開心了。”
“是麽?”皇後看向,眉眼間的笑意越發慈和。
一旁的老嬤嬤適時開口,“想來皇後娘娘明睿,前幾日剛好命淳元宮的匠人打了不月齡孩適合玩的玩。”
皇後目在秦舒凝和蘇珞淺麵上停留一會兒,笑道,“待會兒便讓人給東宮和承安王府送過去。”
“多謝母後。”
“多謝皇後娘娘。”
們幾人說話的聲音沒有刻意低,席上大部分人都聽到了。
不人在心底暗自慨,這太子和承安王兄弟深,連帶著承安王妃也得皇後娘娘寵信任。
連準備給孩的玩都是準備了多份。
燕夢瑜自然也是聽到了這些話,緩了緩呼吸,抬眸看向坐於正位的皇後,勾起抹笑,開口道,“前幾日拜訪太子妃,得見小皇孫,確實是天真可。”
席間不時有人出聲奉承捧場,燕夢瑜這一聲倒也不算突兀,隻不過皇後的目確實被吸引過來。
蘇珞淺亦同樣看向。
隻聽接著道,“在回裕京之前,母親曾帶臣去探了臨岐外祖的族親,當時他們府中有兩位月齡孩,當真是憨態爛漫,稚天真。”
“哦?”皇後一聽是兩個孩,來了興趣,“可也是雙生子?”
燕夢瑜搖頭,一字一句道,“回皇後娘娘的話,並非雙生子。”
“而是正妻有孕,未能服侍丈夫,那丈夫多宿於妾室房中,不多時,妾室便也懷孕了。”
這話音一落,蘇珞淺原本拿杯盞的手一頓,眼皮微,朝過去。
隻見燕夢瑜麵上一片正常,語氣也是自然平緩。
蘇珞淺視線定定落在上,眸辨不出緒。
宴席上的眷都是各家高門貴族的正妻,又或者是未出閣的貴小姐,聽到此言,有人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小妾命賤,運氣倒是不錯...”
“妾終是妾,連宗譜都上不了。”
燕夢瑜下意識抬眸看了眼上位的皇後,沒有開口,麵也無變化。
此時,席間又有人道,“可賢良大度才是正妻該有的風範,既是自己子不便,那就該讓後院的其他人將丈夫服侍好。”
“有妾室能幫府中開枝散葉,人丁興旺也有利於家族發展,這才是正妻該有的懷,更何況...”
話還沒說完,旁邊便有人拉了拉這人的袖,示意別再說了。
下一刻,涼亭中倏地安靜下來。
在座的這麽多眷中,隻有蘇珞淺一人如今懷有孕,且承安王別說納妾,府中連個側妃都沒有。
這一言一語,難保不會有人想歪。
而席間亦是有人發現,適才提起此事的燕夢瑜,正是三年前差點和承安王定親的燕老太傅親孫。
氣氛倏地有些沉凝。
但位上的皇後垂眸飲茶,不聲。
一旁的舒妃輕笑著開口,“祖宗禮法規製,子應賢良大度,凡事以夫家為重。”
“隻是妾終究是妾,若是平妻...又或者是側妃,那終究還是不一樣的,”舒妃眸中蘊著笑,隻那笑意卻不及眼底,“你說是嗎?燕小姐。”
燕夢瑜無半點被突然點名的手足無措,隻儀態大方自然地朝主位方向福了福,道,“舒妃娘娘說的是。”
這話猶如是在平靜的湖麵上投下一顆石子,起陣陣漣漪,眾人麵麵相覷,卻又不敢出聲言語。
這一場踏青宴,終是在怪異的氛圍中結束。
皇後神不虞,在嬤嬤的攙扶下,率先離去,舒妃也擺駕回了自己的怡景宮。
其他眷亦是相攜離場。
蘇珞淺子有些笨重,借著一旁澤蘭的手臂才站起。
視線下意識落在前邊。
一群眷的背影中,燕夢瑜的尤其好認。
剛回京,並無多手帕,這樣的場合多是自己帶著婢前來,落在眾人最後邊,腰背直,姿態端莊。
一步一頻,皆是將規矩禮教刻骨子裏。
秦舒凝見其他人都已離去,來到蘇珞淺邊,輕聲道,“淺淺...”
蘇珞淺收回目,朝勾笑笑,“走吧,咱們也回去。”
陸璟肆今日進宮與聖上和太子議事,兩人事先說好了,待這邊踏青宴結束,蘇珞淺隨秦舒凝一同先回東宮,陸璟會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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