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腦海中一片混,又是一片空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然心仍被近似直覺的恐懼攥住。
誰的?
姐姐遭遇了什麼?
怎麼救?
心臟繃到極限近乎碎裂,無法思索,只顧往臨華宮的方向跑,甚至忘了將懷里的玉瓶與榴花拋下。
春風陣陣,榴花,遠如火。
照微一口氣跑到臨華宮,穿過跪倒一片的宮人,看見了正扶門而立、傾向殿語懇求的長寧帝。
而祁窈寧牽著太子的手,正與姚貴妃對立殿中,似在談。照微喊了聲姐姐,轉頭來,明珠淚花里,忽而朝燦然一笑。
那樣的笑,從未在窈寧臉上出現過的笑,明若秋芙蕖迎雨復生,枯容返青,雙淚襯出,竟是從未見過的灼灼之艷。
并非含蓄的、無奈的,而是一種行到水窮的解。
照微心中宕然一空。
窈寧突然朝姚貴妃跪下叩首,眾人大驚,姚清韻急忙后退,要避的禮,卻見拔下鬟中金釵,猛得刺頸中。
霎時間,玉珠碎落,噴如注。
第17章
滿地榴花踏碎,瓊珠撒,人影繚。
照微跪在臨華宮的金磚上,懷里臥著窈寧,聽的呼吸一聲淺過一聲,卻如針扎般穿耳,令周遭一切聲音都朦朧了、遠去了。
直到有人將從懷里奪走,無盡的喧囂又兜頭淹過。姚貴妃的尖、太子的哭鬧、皇上的嘶吼……一只無形的手扼住,照微低頭,看見自己滿手鮮,在眼前恍惚,仿佛捧了滿懷的榴花。
不敢眨眼。
想起來,窈寧姐姐最喜歡榴花。
只是子溫宜,旁人總落俗去猜梅與蘭,在闌干拾到一把蒼苔榴花扇,皆誤認是照微落下的。
窈寧從未尋過,許久后偶然看到,只笑著贊了句:三月榴花紅勝火。照微,此花襯你。
一件小事,另一件小事,緩慢在照微心頭過。覺遍地,渾森涼,后的天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直到一只手落在肩頭。凝滯的、滿目殷紅的視野里,見的手,指節微,手背青筋可見。
“照微,”聽見祁令瞻輕緩的聲音,“別在這里哭,天黑了。”
照微抬手去,果然到了滿手清淚,又下意識回頭,原來不是天雨,而是夜已暗。
嗓音啞得幾近無聲,問他:“姐姐呢?”
祁令瞻說:“在坤明宮。”
照微扶著他的手巍巍站起,轉往臨華宮外走,夜如淵不知深,腳下一崴,險些從玉墀摔落下去。
祁令瞻扶住,驚覺已是冷汗滿。照微靠在他上,懇求他道:“哥哥,我想去送送。”
祁令瞻聞言不語,緩緩垂下眼簾。
他從坤明宮過來,宮里已作一團,瘋癲的瘋癲、痛哭的痛哭,反要他這親的哥哥強抑傷懷,安抱著皇后尸不肯松手的長寧帝和太子。
為皇后洗易服、重整鬢容,禮部派了人來治喪,召魂設吊,一應事宜,皆倚仗祁令瞻周旋決斷。他麻木地安排著這一切,直到皇后的塵被安置妥當,他跪在側,小心為取下那支貫頸的金簪。
金簪已冷,凝如垢。
今晨被他藏于袖間的那朵折損榴花從袖中垂落,依稀仍有幾分好,祁令瞻將榴花拾起,遮在窈寧頸間傷口上,霎時忽如萬箭穿心。
那一瞬轟然而陷,輕目眩,祁令瞻約看見母親執起窈寧的手,遙遙同他作別。
恰如去年新雪時所做的夢。
云迷霧遮,花飄雪掩,祁令瞻要起去追,忽聞后有人在喊照微的名字,如清鐘騞然,令他驟驚,只覺渾一沉,急急自云間墜下,再睜眼時,發現自己竟俯柩昏魘了一陣。
錦春跪陳說,照微如今仍在臨華宮里,無人看顧。
照微……還有照微。
祁令瞻忙趕來臨華宮,將照微扶起,已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靠在他懷里,不停地喊姐姐,淚水洇他的襕袍,一層層滲往他心里去。
祁令瞻將抱起,慢慢走下臨華宮的玉墀,夜風幽冷,襯得偌大的宮殿空曠又安靜。照微低聲問他:“你能帶姐姐回家嗎?”
皇后自有陵寢,將與帝王同葬。祁令瞻說道:“整個大周都是的家,你別怕,看得見你。”
照微又問:“我能再去見一面嗎?”
窈寧死在面前,已驚碎了半副神魂。看著如今仍是游離未歸的模樣,祁令瞻想起自己剛才傷心到極時的昏魘,不敢再惹神傷,下意識攥了的肩膀。
他說:“照微,我只剩你一個妹妹了,求你恤憐惜,萬自珍重。”
照微緩緩闔目,眼淚簌簌而下。
之后的事,照微記不太清了,歸府后大病一場,半夢半醒間總聽到許多人在哭。雖無力起,但神思卻分外清明,默默掐算著日子,想是皇后出棺,萬民哭喪路祭。
宮里的太醫來過幾回,有一次是楊敘時,那時照微難得清醒,隔著簾子問他:“藥材品質不同,熬湯藥后,真的分辨不出來嗎?”
楊敘時回答說:“我醫不到家,口齒能嘗得出,眼卻看不出。”
照微又問:“那寒石脂又是哪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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